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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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和许家关系不差，逢年过节两家常聚到一处，大人赏花饮酒，小孩就蹲在地上玩泥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后面两个孩子大了点，每天都在一处，许宿眠跟着陆方岩上山下河，好好的一个姑娘，全身上下都学得一身痞气，跟着陆方岩找领居打架，张口你爷爷在此，闭口叫你爹干嘛，抡棍子比男孩子还厉害，一砸地面一个坑。

    许员外倒是骂了几句没个姑娘样，还是不大管的，倒是陆夫人看着漂亮纤细的小姑娘，长得跟壁画上观音娘娘旁边的金童玉女一样的，一张口的话简直不能听。

    这样下去可不行，陆夫人每每看见许宿眠都要嘱咐好几遍，姑娘家要淑女，要文雅，说话要笑不露齿，走路要行不动裙，不要动不动就骂人拎棍子，当然，你撸袖子用拳头揍人更不行了。

    许宿眠见到陆夫人，比见到自家父母还要愁，两家家宴上，她坐的远远的，偏偏陆夫人喜欢她，边上坐着的亲生儿子不要，非要让许宿眠坐在身边，一边笑一边给她夹菜。

    许宿眠微笑的吃陆夫人给她剥的螃蟹，装出来的，生硬的，举止优雅。

    脚腕子在地面上扭动的快要抽筋了，陆方岩就在旁边笑，这和给孙猴子压五指山有什么区别。

    许宿眠眼尖，看到了，就故意使坏，牟着劲给陆方岩碗里夹菜，生姜，蒜头，鸡肝鸡皮，还有王八头，陆方岩不吃什么她就往碗里夹什么。

    “方岩哥哥要多吃一点哦，”细声细气的语调，不止陆方岩听了打了个哆嗦，就连自己听了都想吐，许宿眠眼睛一眨，用劲在大腿上一掐，生生的逼出来些眼泪，看上去十分纯良无辜：“哥哥不会不喜欢我给你夹菜吧！怎么一口都不吃呢，大过节的，多少吃一点，也是我的心意。”

    “怎么会，”陆方岩皮笑肉不笑，礼尚往来，又往许宿眠碗里添了一个个大肥美的螃蟹：“眠妹妹才是，要多吃一点，这个时节的膏蟹最养人，刚好那些工具都在，用它吃，不费手。”

    看着碗里的螃蟹，许宿眠黑了脸，天晓得她有多讨厌吃螃蟹，要掰壳取蟹腿肉，还有各种各样繁杂的流程，只是看着许宿眠就饱了，偏偏还有个陆夫人在旁边，她还不能上嘴咬。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呢。”掰蟹腿掰得手疼，许宿眠假笑，就更戏文里描写的妖魔鬼怪似的，阴森森的让人后脖子发凉。

    忍着不适囫囵吞下一片姜的陆方岩脸上带着同样的假笑：“不客气，应当的。”

    这两个人，一口一个哥哥妹妹，面带微笑，心头敞亮，矫揉造作得胃里翻滚，陈年的饭都要吐出来，偏偏双方父母都在，还不能畅快的大打一架，只能互相在心底谩骂，这个人睚眦必报，可真不是个东西！

    小孩在桌上的一举一动，大人都看在眼里，彼此脸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笑。

    这两孩子不知是天然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从小到大就一直和对方玩，似乎就认定了那一个人，都不想改。

    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本来在花朝城都是一段佳话，两个人到了年纪，公子俊逸小姐貌美，又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没一个媒人来说亲的，大家都觉得陆方岩和许宿眠成亲是理所应当的。

    偏偏陆家被抄了家，陆老爷死在芦苇荡，陆夫人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追随亡夫脚步，一夕之间，不只是陆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改变的，还有一些人对某些事，不怀好意的看法。

    “陆家出事了，只留下那个小子，唉，可真是流年不利，陆方岩要是想要恢复昔日陆家的荣光，可就难咯。”

    “可不能这样说，还有许家小丫头在，那陆方岩也能得势，仗着老丈人，他以后的日子想也差不到哪去。”

    “是啊，留着这份闲心思操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家今年有没有米下锅吧。”陆方岩倚在墙壁上，抬眸望着那些群人面无表情：“在这学什么长舌妇的作派。”

    二人悻悻的离开了，陆方岩站在原地，风过天清，他良久未动。

    快弱冠的年纪，心性高，心气大，最忌讳这个，一时间，似乎满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拒绝许家的好意，陆方岩独自住在矮小的木屋里，这些天一直忙碌于双亲的后事，似乎很忙，谁也没见到他。

    陆方岩不是没有看见过许宿眠来找他，但他站在门后面，任由外面的门板震天响，许宿眠在外面喊他的名字，陆方岩始终未出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