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二十章 愚父双极的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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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后家玲看着院子里是干净的,心里的烦躁减少了一分,脱下外套披在常恒身上,推门进屋。



    侧屋里被子是叠起来的,柜子和地面都是干净的,就连窗台都不染灰尘,家玲觉得心里有份踏实落下来,他转过头问新永:“你每天在哪个屋睡着?”



    “就这。”他有些得意,接着说:“小常医生后天结婚呢,我过去一趟。”



    家玲点点头。



    新永出门后,家玲推开中屋的门,炕边堆满了横七竖八的书本,摊开的,折起的,卷曲的。桌边放着墨水,毛笔被墨汁僵住,炕上铺满了练过字的报纸,屋顶倒是用彩条布支起来,地上明显很久没有打扫过,窗户打开屋子里还是暗的厉害。



    生气值还没有加满,忽听见彩条布里面有东西爬来爬去的声音,仔细一听只好出门找猫了。



    回到侧屋想拿炕上用的笤帚把细灰清扫一下,发现衣柜怎么都打不开,只能使劲拉还是打不开,常恒站在门口:“妈妈拿个锤头砸吧。”



    “这柜子是你舅爷给我买的,不能砸。”



    “拿改锥撬。”



    只听得噔噔噔的声音,常恒已经拿着改锥站在了家玲面前,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柜门撬开,衣服像受热膨胀的水银一样直接扑到了家玲身上,家腿在炕墙和衣服之间夹着,上身被衣服挤的向后仰到了最大幅度,常恒爬上炕抓起挡在家玲脸上的衣服扔到一旁急切叫着妈妈,直到听见家玲的声音,才停下手里的活。



    此刻的家玲心沉寒潭,无奈之极,衣服只好堆到炕上一件一件的整理叠起来,有些已经明显被老鼠咬破了,只能放到一旁,又看到自己的钱包想起来那笔钱她决定今晚问问有没有要回来。



    有一半是能穿的另一半都需要补,由心至身的疲惫让家玲觉得呼吸都难。



    人活着总要吃饭,孩子不管多懂事,仍有孩子的天性,饿了就喊,渴了就说。



    家玲放下手里的活走进厨房生火烧水,加上旁边的蜂窝煤开着门,顺手检查了米面油发现什么都没有。



    盛暑天的厨房不仅凉还透着阴冷,家玲看着侧屋还需要整理的衣服,蹲下身和常恒说:“你在这看着火,烧水,妈妈继续把衣服整理整齐。”



    历经两个小时,衣柜整理好,戴手套壮着胆子在柜子的最底层抓着两只三十厘米长的老鼠扔进厕所,拿着老鼠药在柜子底部外面涂满,再把柜子原有的格挡放好,整理好的衣服放进去。



    常恒已经把烧好的开水用旁边水缸的勺一勺一勺地灌进了开水壶。又拿了两个杯子倒好水放在案板上,家玲已经累的躺在炕上不断的呼气,常恒轻轻的摇着家玲的腿:“妈妈,热水好了,喝水。”



    夕阳西下,新永带着微醺回来了,一手扶着门框两只眼睛泛着玻璃的光芒,前仰后倾,进门直接倒在了炕上。



    家玲看着刚换好的被单被新永就这么连外套都没换直接躺在上面,失望和愤怒让一个人有了充沛的体能,她手叉着腰拉着新永的胳膊拽起来:“去,出去,把衣服换了。”



    新永站起身躬下腰吐在了地上,常恒吓得哇哇大哭,家玲忙把常恒放在中屋,可又想起中屋有老鼠,她咬着牙脑子飞快的转,把常恒放到秀秀家,她敲开秀秀家的门,脸上写满了十万火急,秀秀看着家玲:“你有事你就先去忙吧。”家玲只说:“好,我一会来接。”



    跑回家,此时,面前的男人,裤子是湿的,沾满污秽的外套丢在炕上,人趴在炕边,双腿在呕吐物里。



    家玲长叹一声,眼泪不争气,她努力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拿着笤帚胡乱打在新永身上,眼泪和悔恨在这一刻糅杂混淆,仿佛在惩罚自己,脚使劲跺在地上,扶着门框连哭都没了力气。



    新永浑身瘫软怎么都叫不醒,挨打也没有喊疼,家玲坐在炕边等着,等着墙上的钟表嗒、嗒、嗒走过一个小时,她的心情慢慢平复,倒了开水里面加了几粒食盐。



    墙外的邻居不停拍打着墙头,家玲走出门邻居说:“两口子过日子呢,男人总是长不大的,这点姜汤你给喝上一会就好了。”



    家玲看着邻居接过姜汤挤出一丝微笑:“让你看笑话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等娃长大就好了。”



    家玲眼珠向上移动机械点头,进屋拉起新永把姜汤灌进去,新永慢慢开始清醒过来,刚喝的姜汤感觉还想吐,朝厕所奔去。



    家玲端着一盆水等在厕所门口,从厕所出来的人端起盆尴尬背过身。



    家玲站在院子里没有说话,新永拿铁锨铲了厨房的灰煽在地面然后解释道:“别人硬灌的,我平时就喝一小杯,你知道的。”



    “借给你家老二的钱要回来了没?”



    新永先是一愣,然后装醉:“啥钱不钱的,没随礼。”



    家玲冷哼一声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哦,你说那个钱,说是年底还,都是一家人肯定给的。”



    “下回喝成这样就不用回来了,我今天来没闲着。”



    新永像摇拨浪鼓一样晃动自己的头:“我咋没看见娃,娃呢?”



    “把你自己管好。”



    新永打了一个酒嗝进中屋睡觉去了,家玲跟着进了中屋在抽屉里拿着茶叶零星的撒在房间里,出门把常恒接回来,到秀秀家才发现,常恒已经睡着了。



    “这么晚了,你干脆明天抱回去,娃睡着了,跟舒莲一起睡呢。”



    家玲犹豫了一下:“不行,这不能麻烦你,我还是抱回去。”



    抱在怀里的常恒就像自己莫名吃苦的种子,沉甸甸的,感觉幸福又任重道远。



    自从回来以后,常恒一日一日的瘦了,快五岁的孩子身高一米二,体重只有四十一斤,胳膊和腿像麻杆,张着嘴一嘴白口疮,往日的活泼机灵早已不在。



    带去拍五岁的纪念照,等照相师按快门时口腔溃疡疼的张着嘴导致口水都快流下来,后来常恒回看这些照片觉得心酸又好笑,面黄肌瘦,大脑袋配上一头假小子般的短发,要不是穿着裙子谁会觉得这是个女孩子呢。



    又是到徒大夫这里的一天,徒大夫看了看说:“消化不好引起的,吃啥了?”



    常恒摇摇头,其实前些天五丽赶集顺便送自行车来,带给常恒一些零食,又给了常恒两块红包。



    那天中午家玲正好去秀秀家送东西,新永在厨房切菜,常恒满怀欣喜的拿着两块钱跑到厨房给新永炫耀:“看,阿姨给我的红包。”



    常恒等着父亲的夸赞,新永放下手里的刀转身给了常恒一巴掌并严厉教训:“不许收别人的红包和礼物,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没经过父母的同意就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常恒缓慢的抬左手,摸着自己被打的脸,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块钱,转过身走出厨房把钱放在了兜里不停的眨眼睛,父亲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稚嫩的耳海,她走出门再走出大门走到巷口看着家玲走过来快跑两步扑进怀里。



    ”咋了呀。”



    “妈妈把娃背上。”



    常恒趴在家玲的背上用脸贴上去不停的摩挲,在寻找原本应该属于她的温暖。



    家玲回到家把常恒放下:“新永,臊子做好了没?”



    五丽走出侧屋:“嫂子,你回来了。”



    家玲忙打招呼寒暄,常恒一个人看着厨房感到害怕,走到侧屋抱着零食,一个人一边思索一边吃,三大包都吃完,新永的饭也做好了。



    他掀起门帘:“吃饭了。”



    常恒应激性的摇摇头。



    “不吃是饱着?”新永说



    常恒一边往后躲一边点头。



    新永放下门帘嘴里自喃:“现在的娃娃真是难教育。”



    此刻的家玲又问常恒:“是不是吃啥不合适的,你胃不好不能乱吃的。”



    常恒却只摇头,徒大夫叹口气:“哎,你看你把娃送出去长白白胖胖的,回来才多久,幸亏亲生的,不然都不好解释。”



    家玲也跟着叹口气,徒大夫把口疮贴一个一个贴在常恒嘴里,常恒仰着头坐在连椅上,一会痛的喊一声,过一会又喊一声,浑浊的呐喊中彰显无尽的委屈。



    家玲扶着常恒走到门外的树下将药吐干净,再拿白开水漱几遍,常恒感觉嘴有些缺乏直觉但可以闭上了。



    徒大夫拿着瓜子笑着调侃:“常恒是个英勇的好孩子,不哭不闹的。中午在这儿吃,吃西红柿鸡蛋面,先给你做一份调料淡的。”



    常恒端起碗吃面还是觉得疼,又张开了嘴。



    “忍着吃,人是铁,饭是钢。”



    家玲在一旁盯着常恒吃完,常恒也疼累了,躺在套间的床上慢慢睡着,不一会口水顺着脸颊就要流到耳朵里家玲忙拽了卫生纸。徒大夫在一旁笑着说:“肯定吃啥了,年纪不大还有心思了,让她疼着。”家玲也跟着无奈摇头



    一周过去,白口疮还没好,大后牙又说疼,又是张着嘴又是捂着脸不停的哭。



    徒大夫摇摇头:“这得带到牙科看下是不是虫蛀。”



    家玲想起福宝每天都给颗糖吃,不免叹息一声皱起眉头,牙科大夫看了看:“得等口腔溃疡好了才能治牙。”



    不得已,只好拿着吸管喝粥,开心的事还是要有的,口腔溃疡终于好了。家玲带着常恒修理虫蛀牙,大夫指着常恒的头:“嗯,这娃以后长大聪明,头这么大。”



    牙钻在口腔里飞速运转,常恒左右两边的大牙彻底被掏空。填上棉花终于不是很疼了。捂着脸回到家不说话饭也吃得少。家玲觉得很忧愁带着常恒站在火车道旁边看着列列火车驶过,到庙里拜香,再到小学门口看着学生们玩,常恒看见别人打乒乓球激动得想试试。



    回到家看见新永站在院里正在活动肩膀。



    “当初人给你介绍的工作不去,现在干苦工。”



    新永听着家玲的话觉得不仅刺耳更是尊严的掉落,一个男人在自己的老婆面前都没有尊严了,新永转过头怒视着,常恒叫了一声爸爸,新永眼中的凶光少了一大半冲着家玲:“你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哼,你看看邻居家的,文凭没你高,文化没你高,人家把自己的老婆好,一家人照样过的好好的。”



    “我是哪惹你了?”



    “下半年就要报学前班了,有钱吗我问你。”



    新永先是一愣:“挣的钱不是都给常恒看了病了吗?”



    家玲撒开常恒的手指着新永:“看病了?我当时坐月子的时候你但凡有责任些,娃至于一直吃药吗?”



    新永皱着眉头转身就想逃跑,家玲大喊一声:“站住!”



    新永被迫站在原地,拳头落在背上,刚扛过货物的肩膀还没缓解,新挨的一拳疼痛直达心底,新永抄起铁锨红着眼就要打过来,常恒吓得大声哭起来,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发抖。家玲也哭起来说“你打,你今天打,就像你弟兄那年打死你妈一样。”



    新永举在半空的手突然泄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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