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第七章 镇上笼霾,孕育新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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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两个人就进了院子,民福还在货场没有回来,家玲一进门就看见母亲慌慌张张地从厨房和上房之间来回穿梭。她立马把手中的点心都交给新永,跑进上房看见父亲躺在炕上不停的咳嗽。
育德扭过头脸色青黄笑着看向女儿:“玲娃回来了。”
家玲顿时觉得心里难过极了,憋住眼泪吸了口气:“大,感冒了吗?”
“没,看过大夫了,说是气虚身子弱。”金媳说
“那地咋弄,岁福种吗?”家玲说
“村口的那片地我实在帮衬不过来,让自己看着种吧,村对面的还有后面山上的我每天看着。”金媳说
家玲看着父母这样心里想说的事注定无法开口,育德用力撑着胳膊坐起身:“玲娃,过得好着没?”
金媳也回头看着小两口,家玲稍作迟疑:“好着。”
“好着就行,新永家弟兄好几个,你们新人刚开始过日子有啥不明白的地方多找自家弟兄帮忙,一家子人就要往一起凑呢。”金媳说
听到这家玲转身走到院里梨树下攥紧拳头咬着嘴唇眼泪像熟落的黄豆一样,一颗一颗从眼睛滚落,她还得忍着不能哭出声。
抬起头看着天,好像太阳能把泪痕抹去,她想起新永大哥二哥第一天拿着棍子恐吓她的样子。
她还得深呼吸,出嫁的女儿哪里有资格让父母忧愁呢?
父亲生病,她不能让父亲再丢人了,哪个人的生活不是稀里糊涂?哪对夫妻的生活不是吵吵闹闹?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呢?时间再久一点,她可以把这个家经营好的。
她松开握紧的拳头,抬手拍了拍胸口,再呼一口气,回了上房。
刚进门育德便问:“玲娃你咋了?”
“大,我没事。”
家玲用手拉着新永的袖口,新永会过意来:“大,我跟家玲两个人好着呢,你放心。”
育德听着新永这么说点了点头:“等着吧,你妈做饭去了,一会就好。”
厨房案板上堆放着两捆韭菜,一看就知道中午要包扁食吃,家玲捏起一撮摘菜。
金媳笑着问:“没人欺负你吧?”家玲摇了摇头。
金媳又说:“新永对你好着没?”家玲又点了点头。
金媳看女儿这个反应没再问。
家玲发现母亲不再问了空了时间说:“妈,你当初刚跟着我大的时候我大维护你吧?”
金媳放慢揉面的动作,微闭上眼想起那些金母颐指气使的日子,育德就像被毒哑的木桩一样站在那里,多亏了金父时常的维护,不然在生家玲的时候她已经投胎转世了。
“新永妈难为你吗?”金媳说
“没有。”
“敢欺负你就给我们说,我和你大还都在呢。”金媳说
家玲默默地摘菜,金媳继续说:“男人永远不会懂女人的心思,你需要的就直接讲,他要是没反应,就和他哥说,他们弟兄好几个,大没了,总会有一个能主事的。”
家玲听母亲这么说又想到炕上的父亲,放缓了摘菜的节奏,抬头看了看母亲,她明白她的人生母亲帮不上了,只能靠她自己。
扁食煮好端上桌,只有福宝进门问了声姑姑姑父,饭桌上只剩夹饭的声音。
三天不见家玲成熟了许多,金媳都看在眼里。育德侧躺着吃,家玲吃进嘴里的扁食越发不是滋味,她看着炕上的父亲,她再也没有任性的可能了。
只能跟着新永回去,没法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再为自己的事操劳,那样的话她该是多么的不孝,多么自私,她要是敢说出来,父亲极有可能被当场气死。
午饭吃完家玲坐在育德身边一边说话一边给父亲擦脸。
育德拉着家玲的手:“玲娃,要是新永欺负你,就回来,我过几天就好了。”
家玲点点头,育德又说:“当了新媳妇话也少了。”家玲笑了。
下午金媳扛着锄头去村对面的地里,新永坐的煎熬站起来给家玲使眼色,家玲走到院里:“咋了,啥事?”
“早些回吧。”
“你来才半天你就坐不住了?我到你家三天,什么日子?”家玲压低声音边说边往大门口和上房张望。
“你回不回,不回我先回了。”
“你回吧!”
新永被家玲突然的气势惊住了,没再吱声辗转到后院抓虫子去了。
家玲回到上房坐在父亲身边继续给父亲擦脸,她想在这个自由的空间里多待会,这里才是她最可靠的家人最踏实的家。
家玲想等到晚上母亲回来一起吃个饭再走,下午五点多,太阳都在天上撒上余光去偷会懒了,母亲还没回来,新永又站在门口冲着家玲招手,家玲拉着父亲的手深呼吸说:“大,五点了,还要过河,我走了。”
不觉中一滴泪掉在了育德的鼻尖上,育德闭上眼当做没感受到嗯了一声,家玲转过身拭去眼泪,站起身抬头看了看房梁踏出了门槛,新永跟在旁边直至出了大门:“哭啥?莫名其妙。”
家玲没有理会一边走一边擦眼泪,金媳风尘仆仆扛着锄头正在上小坡,家玲揉了揉喉咙:“妈。”
金媳闻声抬眼看见女儿和女婿:“呦,赶紧回去,赶紧回去,给你俩准备的东西没拿呢。”
“妈,啥东西。”
“给你炒的豆腐鸡蛋还有蒜苔都放好了,忘和你说到厨房看下,应该吃了再走。”
家玲抬腿往回走,新永不情不愿地跟在后边。金母进门扶起育德坐在炕上,吃力的拿着梨木饭桌准备支在育德面前,站在一旁的新永无动于衷,家玲赶忙帮忙摆放饭桌。
吃过饭,金媳又收拾很多早就晾干的新鲜蔬菜干给家玲:“把这些都拿上,回去用水泡一下再炒着吃。这是你第一天出门的时候我就开始晾的,这些够你们吃一周,这段时间你大身体也不好,地里也忙,你俩回吧,我只要有空了会来看你,回去好好跟新永过日子。”
家玲拎着母亲为她准备的菜干,这是她来的时候拿的五倍。
小两口回到家,常母看见家玲和新永拿着这么多东西,立马堆满笑脸:“哎呦,不愧是以前半个地主家的后人,看看就是有家底,家玲吃饭没?
“我跟新永都吃过了来的。”
“好好,吃过了就好,想着你们来得晚,晚饭也没有给你们留。行,新永啊,来把这几包给你大哥家送过去,这几包给你二哥家送过去。”
家玲惊讶看着常母娴熟的分配自己的东西怒上心头努力克制音调:”这是我妈给我的,我俩没收入,就不给大哥二哥分了吧。”
常母盯着家玲:“咋了咋了?亲弟兄都是一家人,你回娘家拿点干菜叶是金子?给自家兄弟一点都不分,是你大好几辈人都是独子吃独食吃惯了?”
家玲听见常母这么说大脑感觉被灌了铅,她迅速转头看向新永,新永避开家玲的目光看向夜空。
还未彻底黑透的天空是麻木的,无尽中连黑暗都没有更没有丝毫星光。
只有半轮月亮还是以白色的状态悬在天上,家玲回过头冷冷的说:“妈,你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常母一把摔过手中的菜干,跌在地上一边蹬腿一边嚎叫:“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邻居们都出来看看,新媳妇进门第四天就欺负人。”
一边嚎一边使劲抓碎家玲带来的菜干,撒入空中,晚风拂起,阵阵漫落,大片的菜叶在风中干裂,在常母的头顶散开。
邻居们都上完地回来了,一听有戏看有些抱着西瓜蹲在墙头,路边,似笑非笑。
家玲想起躺在炕上的父亲,不争气的眼泪顺着脸颊向下。
新永早早的躲进屋,他觉得他是文化人,他读的是圣贤书,他最见不怪撒泼打滚不讲道理,但奈何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能做到的就是充耳不闻。
家玲捏紧拳头,本来自来卷的头发这一刻显得更加自由,整个头看上去就像暴怒的狮子,家玲紧咬嘴唇。
常母看见邻居们都出来了更来劲了:“大伙都来看看这媳妇,刚进门才四天,就把我从地里摘来的菜,偷偷地晾成了菜干,藏起来不让人吃,做饭的时候不往里面放,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
家玲听常母造谣忍不住大吼一声气的浑身发抖转身进屋抓着新永,拳头都落在头上肩膀上,新永被突如其来的暴揍打懵了,先一愣后赶忙出门扶起母亲:“妈,你看打我哩。”
常母站起身拿起旁边的扫帚朝着家玲胡乱扑来,左右的邻居看着常母下死赶忙说话:“新永妈,新媳妇刚来不懂事,没家教,你明天领着回去问候她妈就行了,你打死了要赔命哩。”
常母嘴里还抡着脏话骂够了又说:“你看这了不得了吗?敢打自己男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家玲看着常母颠倒黑白又有邻居们添油加醋,进屋去了。晚上新永在门外敲门,自是没人理会,新永抬起门扇的沿窝,卸下一扇门进了屋。
次日家玲惯性睁眼,没有人叫她,她想起昨晚觉得还是气不过又躺下了,直至早上七点,门开着,新永不知道去哪里了,起身穿好衣服,院子里也没有人,走到巷子看到好多人在水井附近站着。
她带着疑惑慢慢靠近,低头一看吓的瞳孔紧缩,地上躺着一个湿漉漉的脸煞白肿胀的不成样子的年轻女人,家玲本能往后退了退。
旁边站着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女人,看样子也像是外来的媳妇,正浑身发抖紧咬着嘴唇。
家玲闭上眼睛努力摇头,想把猛然看到的景象从大脑里删除掉,抬起胳膊用双手挤压自己的头,摸着自己的胸口,确定心跳稳了下来,才和旁边的女人主动打招呼:“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公婆天天欺负,结婚一年了,怀不上孩子跳井了。”
家玲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未想过死,这一刻她觉得死离得自己很近。
家玲看着女人:“你是这个村吗?”
“不是,我也是嫁到这的,但是公婆死的早,公公住老大家,我比她命好点。”
女人一边说一边指着地上的尸体。
很快尸体就被抬走了,因为是自己跳井死的,没有问罪任何人,连谴责都没有,甚至茶余饭后村里人只说:“谁叫她怀不上孩子的?这能怪公婆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进来了,女人肯定是要生个孩子的,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和下不了蛋的鸡有什么区别,跳井死了,咱以后怎么吃水,晦气!”
家玲和女人都回过身叹气。
“你家住哪块。”
女人描述完发现原来是邻居。
“昨晚的事……”
“知道的,以前给那两个媳妇也这样,邻居们都知道,但是老大和老二基本上都向着媳妇,慢慢的老人也就不欺负了。我看新永好像不护着你,你以后日子可咋办?”
家玲沉默了,家玲被自己深深的担忧淹没,她不知怎么走的,已经站到院子里了,新永和常母都在院里摘菜,并把昨天打散的菜干都捡了起来。
常母看见家玲回来了只问去哪了,并未站起来谩骂指责,这让家玲反倒不适应回了。
常母转头吩咐新永:“给你媳妇倒杯热水。”
家玲感到惊讶,常母站起来冲着家玲笑:“不要相信人家乱说的,我就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你和新永好好过日子,中午妈做饭。”
家玲感到突然之间被捧进了天堂,虽感不适但还是机械的点点头进屋了。
新永端着一碗热水放在家玲面前,转身出门继续捡落在院里的大片菜叶。
生活就是这样,当有一群同样命运的可怜人站在那里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去反抗,不管是有声的还是无声的,哪怕是付出生命的.
在有限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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