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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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与她这样的普通人有所隔阂,即使是是她的孩子,她也能感觉一道隔阂。龟森菊未并未觉得悲伤,因为二者眼中的风景不同,所以产生隔阂是正常的。“好啊,孩子。”
于是鬼森菊未便这样回答了。
除此之外的私心,便是她想要自己的孩子被人记住,至少不再是有人翻到档案时才会看到的干巴巴的资料。
“我的名字是龟森菊未,我的孩子名为龟森沏,在六年前成为了咒术师,四年前在一次任务中牺牲。”
龟森菊未本以为自己再次回想起过去时,会撕心裂肺的痛,就像是最初听到牺牲消息时那样痛哭。
记忆可真是个暧昧不清的东西啊,回想沏的最后一面,仅仅是他站在玄关处回头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了,那时沏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已经忘记了。
“那个孩子说自己很快就会完成任务,但是最后见到的只是高专的人员,带来了沏死去的消息。”注意到面前孩子担忧的时候,鬼森菊未安慰的笑笑,双手握着他递来的装着热水的水杯,“我没能见到那孩子的尸体,据说是被咒灵吞掉了。”
垂下眸子看着水杯,“有些可笑,对吧。说着要杀死咒灵的人、说着很快就回来的孩子,成为了咒灵的腹中物。”
“那孩子虽然很开朗,但是非常怕痛。仅仅是擦伤,也会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还非常地娇弱,总是对我说‘感觉灰尘在手上,很难受’……”
然而就是这样的孩子,却是被咒灵咬碎身体,混着血和肮脏的唾液被吞入腹中。
许久没有金发少年的回应,鬼森菊未抬眸,看到了这孩子脸上露出了痛苦又迷茫的表情。
在鬼森菊未诉说的那一刻,阿托利斯看到了痛苦的“母亲”,因为孩子死去而恸哭的母亲。
阿托利斯捂住了嘴,身体因为心脏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出声,就好像只要张开口,思念就会脱口而出。
心因为有所缺失而哀嚎着。
因为“孩子”而流露痛苦的“母亲”。
鬼森菊未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捂住口的手不知何时放下了,喉结上下滚动,张开口,“お——”一个音节发出来,阿托利斯立马住口,右手大拇指放在自然弯曲的食指上,用力压下去。
随着咔蹦的声音,疼痛唤回了阿托利斯的理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做了什么。
那未说完的话语是:
——お母さん。
——妈妈。
在一个撕开自己伤疤的、失去孩子的母亲面前,差点说出了“妈妈”这样的称呼。已经不仅仅只是失礼了。
这样就好像是在说自己可以代替那个孩子成为你的孩子一样。
“抱歉,刚才身体有些不舒服。”阿托利斯露出微笑,“请龟森女士继续说下去吧。”
鬼森菊未并没有马上接下说,只是看着阿托利斯,轻叹一声,才缓缓开口,“所以我才会不顾丈夫的阻拦,到这里来任职,我想要看看那孩子眼中的世界,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你们……只是一群孩子啊。”
龟森菊未颤抖着嗓音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四年里,龟森菊未见到许多失去同伴而眼神绝望的孩子,因为同伴受伤而自责、而悲伤的孩子。
然而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下一届往往对上一届没有多少记忆,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就像她的孩子一样,第一年他的同伴还偶尔会提到,第二年已经没有从任何人口中能听到她孩子的名字了。
阿托利斯递出了纸巾,澄澈的眸子是包容的善意,“请为「我们」而自豪吧。”
面对悲伤的母亲,阿托利斯最后只能说出这样贫瘠的语言。
阿托利斯抿嘴。
原本他还想问问这里工作的其他人是否向她一样,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经问不出来了,无论是面前的龟森女士还是正在劳作的其他人。
他怕再揭开了谁的伤口。
阿托利斯沉默着陪伴龟森菊未,直至龟森菊未彻底恢复情绪。
“抱歉,孩子,让你看到了我的丑态。”
阿托利斯摇头,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最后反而什么都无法说出。
鬼森菊未看着安静的阿托利斯突然想起了龟森沏最后的表情。
——龟森沏在玄关时回头是在笑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妈妈。”
从食堂离开后,我直接去找了夜蛾老师。
幸好,夜蛾老师在。
“你没事吧,阿托利斯?”夜蛾老师关切地问。
我疑惑地眨眼,“我什么事都没有。”
倒不如说因为早上家入的「反转术式」,伤势愈合得更多了,现在身体好过头了。
“你记得多休息。”面对我肯定的话语,夜蛾老师只是劝诫道。
不明所以地点头,然后在夜蛾老师问我来意之时,挺直腰,“夜蛾老师,在这所学校工作的普通人,都是知道咒灵存在的吗?”
“是的。”夜蛾老师点头,而后露出凝重的表情,“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这里是咒术师的学校嘛。”轻笑着,就像是一个纯粹好奇的孩子一样。
内心真正的想法不敢显露分毫。
“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夜蛾老师这么说。
“这样啊。”我站起身,“十分感谢,夜蛾老师。”
普通人是这个社会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会招聘普通人的咒术高专或者说上层,应当是知道这一点的,然而却是打心底蔑视普通人。
而后龟森沏,从那些只言片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那次任务非常有信心,至少不会认为自己会死去。要么是大意,要么出现了超乎意料的情况,或者就是发布任务的「窗」动手脚。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我便将前者否决。
龟森沏是不可能会轻易放弃生命,因为清楚他有人在等着他回去,所以他一定会谨慎行事。
我边思考边走回宿舍,将食材放进冰箱,进卫生间看到镜子上映出的面容之后,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夜蛾老师会突然关切我。
……镜子里的人,面带倦态,即使是露出笑容也不能将这疲倦掩盖,看起来就是通宵数日一样。
——我在龟森女士面前也是这副姿态吗?
疑问在心底产生。
躺在床上,我用被子将自己裹住,蜷缩着身体。
心脏隐隐作痛。
龟森女士(母亲)的样子在脑海不断闪现。
不要再想了。
将脸埋进被子里。
拜托,不要再想了。
我对着自己乞求着。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