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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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翻出来一只长颈细花瓶,以前养过几天十块钱一束的街边玫瑰。玫瑰凋零以后一直空置,正好插这个树枝子。作为现当代非典型年轻白领,白蔹和她的绝大多数同事一样五谷不分。树枝子应该不算五谷,但她也不认识。
认不认识不要紧,倒水兑营养液,万一能养活呢?
波浪纹的透明水晶玻璃花瓶逐渐被营养液水浸成青绿色,折射着粼粼的水光,焦点是生机勃勃的碧色,就好像瓶中枯枝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转身差点一肘子撞到小霍。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去死寂剧组客串来着吗?
她现在看他已经不怎么需要低头、弯腰乃至于蹲下,方便了她两手扳着他的下巴,观察他的腮帮子有没有肿起来。
排除腮腺炎,让他张嘴看看扁桃体,他不肯,拧着眉头,几乎有一种恼羞成怒的神色,在怒视她。怒视了也就几秒钟,就成了一种连猴子都能一眼看出的挫败。
到底怎么回事!
小霍今天被小白上身了吗?
挫败什么啊!
白蔹捏捏小霍婴儿肥已经消褪得差不多了的脸颊,不知道小霍现在多大岁数,记得他之前自我介绍时是十岁,开始瞎猜十岁小孩能有的烦恼:
“没写完作业被先生骂了?想买的玩具家里人不给买?”到这里虽然不太符合小霍的家境,但还靠谱,一直看小霍没反应,越猜越离谱,“往你舅舅床上放蛇被舅舅骂了?玩火尿炕被你妈揍了?”
小霍看来打定主意不理她,隔着猫箱蹲一边去逗猫了。
白蔹在他背后轻轻说:
“地图还在书房,你的教材也在。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二月初她出了点事,回家的时候看室内监控,没人来过。
地图册小霍还是没带走,不知道是不是没来得及。和手机、空调一天下单的数码相机摆在地图册上,连同附的告诉这是送他的礼物的纸条一起,也没有动过的意思。
忘了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像是靠着书房门框,慢慢滑下去,坐在地上,什么都没想地坐到白猫咬得满嘴都是黑毛,追得黑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哭唧唧来找她,才回过神来。
小时候很喜欢下雨天。肥皂碎末加洗衣粉盒子倒不出来的底儿加水兑出来的皂液,用一截精挑细选大小粗细正合适的芦苇管,吹出七彩的泡泡,轻轻一提,就能在空中飘好久。
就算是一个月一次的美梦,也该有醒来的时候。
特别大、能到西瓜那么大、特别漂亮的肥皂泡,再怎么喜欢,也会在落地那一刻,啪的一下碎掉。
按照她的一贯行为模式,应该会在确认这一点后动手清理掉那些——在她家,所有第二个人留下的全部痕迹。
但她没有。
就算是成年人,在外打拼得心血都要熬干,恨不得回家时倒头就睡,起床后眼都睁不开就要继续疲于奔命,多少也要允许自己给梦,留点儿地方。
又不多,书房一隅而已。
小霍坐在书房一角,惊喜地翻着博物大百科。
小小的白蔹坐在书房一角,惊喜地翻着十万个为什么。
小霍吃完寓意着“皮皮实实又长一岁”的鸡蛋后,吃巧克力蛋糕,吃了个花猫脸。
小小的白蔹吃完过生日专属的两个鸡蛋后,吃表层涂了点巧克力的廉价奶油蛋糕,吃了个花猫脸。
小霍不能得到消毒水有些失望,转眼得到了地图册,爱不释手地捧着一页页反复翻看,满眼狂热,喜不自胜。
小小的白蔹看着路边的野猫崽子,心动不已,拉着家长的手,想要这个。
啪的一声。
看书忘记了炉子上熬着药,药糊了,被打了。劣质的奶油弄脏了脸,污染了衣服,被揍了一顿。捧着被野猫抓伤的胳膊,得到了责怪、叱骂和羞辱,到诊所得知狂犬病疫苗的费用,又是一顿好打。
原来【小孩子】是这么讨厌的东西。
原来【我】是这么讨厌的东西。
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
白蔹已经长大成人,经济独立,却发现没法再给那时的自己,一把时髦的直柄透明雨伞、一套粗制滥造的盗版科普图文集、一袋代可可脂含量超标的三无巧克力。
哭泣的小孩子藏在书房一隅的阴影里,当她回过头去,又不见了。
去年十月突然到来的小霍,照亮了那处她走不过去的阴影。
小霍转身抱住蹲在身后的白蔹头颈,摸摸她的鬓边。
小小的白蔹抱住长大了的白蔹头颈,蹭蹭她的鬓边。
“白姊,莫哭,好不好?”
白蔹从静默流泪状态一秒哭出声:
——回忆里的小时候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说着说着就破了音的公鸭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