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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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冉忍不住一哂,“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谢郁文所说的“堂兄”,乃是谢忱一位远房族兄之子,谢赜。

    谢氏祖居明州,乃世代簪缨的大族,至前朝恭帝时,谢忱少年登科,正逢萧太后族人独揽朝纲,谢忱入仕未久,便因开罪了萧氏而褫夺官职,虽性命无伤,却得“明州谢氏子永不录用”的圣谕。谢氏族人由此怨谢忱甚深,不多时,谢忱在京中无以为生,不得已转而从商,后来又南下于余杭扎根,不出数年,竟成一方巨贾。

    江山更迭间,兵荒马乱的十余载,从前宦游京中的族人漂零四海,早没有了音讯,蜗居明州的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前朝恭帝逊位后五年,逐鹿中原的枭雄们在明州城打了好大一场仗,原先盘踞明州的郢王败走,临行前,为截断粮草补给,在城中四处引燃了火药,满城连天的烽火足足燃了十余天不灭。

    后来江南稍平靖,谢忱还特特往明州走了一遭,见旧日煊赫门庭倾颓,人丁寥落,也颇不是滋味。期间,有远房族亲闻讯前来投靠,细问下,原是族兄的寡妻幼子,族兄三年前投军,转年便死在了战场上,谢忱怜其是血亲,便带回了余杭,养在自家府上。

    便是谢赜和寡母韩氏。

    谢赜初到府上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早已晓事,眼睁睁瞧着国破家亡、族人凋零,又与寡母寄人篱下,仓皇之余愈发沉郁。彼时谢郁文尚不足十岁,虽称他一声“堂兄”,二人全然玩不到一处去,直至如今,二人仍算不得亲近,至多是相敬如宾。

    前些年,谢忱欲将家小迁去鸣春山时,亦询问了谢赜及韩氏的意见。谢赜在宜园住下后,谢忱虽也为他延请西席,但他于读书上似乎无甚天赋,逐渐也不大上心了,年岁渐长,倒更多愿意与谢忱亲近,于是也跟着迁去了城外。

    是以谢赜如今在谢家倒像是个闲来无事的二世祖,谢忱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正谢家养得起一个闲人。

    谢郁文蹙着眉头,“也别和堂兄说得太细了,就说是爹爹的故人之子,想来那陆兰庭自己也不会上赶着多言。”

    冉冉点头,“小娘子放心,我有分寸。”

    赵妈妈打了帘子进来,见她二人连灯都不点一盏,细声说得入神,不知又在筹谋些什么,很是心疼,“哎哟我的姑娘喔,黑灯瞎火的,也不嫌瘆得慌。”

    忙唤了廊下的侍女进来点灯,方朝谢郁文道:“小娘子往前头去吧,可以用膳了。”

    谢郁文笑应一声,亲热地挽了赵妈妈的胳膊,一道往外走,“知道啦,妈妈,是我不爱叫她们待在里间的。傍晚时天光还亮着呢,光顾着说事,一不留神,竟就这样晚了。”

    赵妈妈是原是前朝上京城人,当年谢夫人有妊时,谢忱尚在京中,便选得赵妈妈入府,准备作奶娘,后来也一路跟着谢家出京南下。谢郁文两岁上没了母亲,赵妈妈一手将她带大,大约是这世上陪伴她最久的人了。

    走至外间坐下,正拿了巾子净手,却见一个侍女慌忙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仍一声声急急唤着小娘子,直将谢郁文吓了一跳。

    侍女站定,好容易喘平了气,“小娘子,王大娘子来了,说什么都不肯稍待通传,奴婢们如何也拉不住她,这会儿已经闯过东园了。”

    王大娘子?什么王大娘子?

    谢郁文茫然地瞧着那侍女,又看向冉冉,见她亦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还是赵妈妈反应快,立时柳眉倒竖,一巴掌将那柚木桌子拍得脆生响,“嗬,反了天了,真把咱们宜园当自己家了?还敢硬闯?”眼风扫到一旁两个姑娘,一齐仰着头,眼巴巴困惑地望着她,赵妈妈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小祖宗!薛家的王大娘子——与您定了亲的那薛郎君的亲娘。”

    噢!是这个王大娘子啊。二人恍然大悟地扭过头。

    一年见不上一回的未婚夫婿他亲娘硬闯她家内宅?这叫什么事儿啊?饶是谢郁文在商场上历练多年,此时也慌了阵脚,茫然无措中掺着一丝莫名其妙,全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赵妈妈镇定些,握了握谢郁文的手,以示抚慰,“小娘子别慌,您别作声,我来应对她便是。”

    话音才落,一个杏色的身影当窗下奔走而来,一闪身进了屋子,神色惊惶。谢郁文正要起身作礼,那王娘子全不顾阻拦,一气越过众人,径直上前握住她的手,“扑通”一声竟生生在她身前跪下了。

    谢郁文尚未来得及挣扎,王娘子已经开始呼喊了,还带着哭腔,“小娘子,谢小娘子!求您救救我们家昌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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