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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封岌无声轻叹。叮嘱她不要弄湿了手,这下却要湿个透。罢了,姑娘家心思敏感百转千回,倒也不必用为她好的理由勉强她去做让她为难之事。

    直到水声渐歇,封岌才抬眼望向寒酥。她脸颊滚热,低着头,双手握着刚解下的贴身衣服放在身前,也不递送。

    封岌便伸手,将小衣从她手中拿过来。

    寒酥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一声又一声地浇落在她心上,让她心房也被淋湿。

    她抬起眼望过去,看见封岌将她团在一起的小衣展开,挂在了炭火笼旁的横架上。

    团褶的衣料在他掌下慢慢被抚平。

    寒酥尴尬得眉心紧皱。

    封岌回身过来,寒酥又已经垂下了眼睛。他在池边坐下,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弓起。握起粥碗,尝了一口。冬日的夜晚,即使是在温暖的温泉池,吃食也凉得很快。

    他捏着小勺舀了一口,递到寒酥唇前。

    寒酥受宠若惊地抬眸仰望着他,眸底显出几分受不起的慌乱。封岌不言,只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寒酥将到了嘴边的拒绝咽回去,乖乖张了嘴。有些事,既知逼不得已,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就是多事。

    一个喂一个吃,两人皆不言。池里池外,两个人泾渭分明,唯有丝丝缕缕吹不散的水雾绕在两个人中间,又渐渐将两个人裹在其中。

    封岌拿过水杯,喂寒酥喝一点热水。显然他不擅长伺候人,一勺勺喂粥尚能应付。喂水时的力度却掌握得不那么好,热水从寒酥的唇角流出,沿着她唇边缓淌。

    “滴答”一声坠落,掉进温泉池。

    接二连三,滴滴答答又几颗水珠。

    封岌望向掉进池水的水珠,又立刻移开了目光。寒酥脸色微赧,水中的身体往前挪,再次紧紧贴着池壁。

    封岌放回水,继续喂她清粥。

    寒酥仰着脸,默默地等着他喂。

    吃了小半碗,寒酥先开口:“将军,我不吃了。”

    封岌刚要抬起的小勺就放回了碗中。他伸手朝寒酥伸过去,寒酥望着他不解其意。下一刻,他的指腹落在了她的唇角,用力地一触,便抹去了她唇角沾的一点粥。

    寒酥有些尴尬地抬手,用手背去擦唇畔。她手上的纱布早已湿透,染湿的纱布已染了不少血。

    她再望向封岌,见他正在吃她吃剩的那碗粥。

    寒酥讶然,又觉不自在,默了默,她低声说:“连累将军操劳了……”

    封岌没理她。

    他少时也曾纵酒,后来从军再鲜少碰酒。今日宴请,突然饮了不少酒水。虽不至于醉酒,却觉得不太舒服。

    又过了一阵,寒酥觉得自己该从水里出来了。她眉心拢蹙,担忧与犯难浮在眸中。她来时穿的衣裳经过这一晚的折腾染了雪泥和脏血,此时正堆在一旁。这样的衣服还怎么上身?

    她又望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烘烤的贴身小衣。

    最后,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落在封岌身上。

    封岌站起身,将身上的大氅解下,连着一条厚重的擦身棉巾放在靠近池边的架子上。他立在温泉池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他俯视着缩在池水中的寒酥,问:“确定自己能收拾好?”

    寒酥点头。

    封岌转过身去,又往前走了两步,便站定,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寒酥深深舒出一口气,小臂撑着池沿站起身,踩着玉阶迈出温泉池。她望一眼封岌高大的背影,默默收回目光去抱棉巾擦身。

    他既背过身去,寒酥便不会担心他会转过头。

    擦身的棉巾有些重,寒酥尽量用手肘的力气别别捏捏地将它扯开,披在身上,又费力地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就去拿封岌留给她的大氅。

    他的大氅上残着他身上的温度,落裹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在其中。领口的带子被她费力系上,身前却再无带子可系。她裹在大氅内的手攥着前襟,红着脸说:“我好了。”

    封岌转过身来瞥向她。被曳地的大氅裹着,她更显娇小脆弱,三两滴水珠贴在她的额侧,依依不舍地沿着雪靥慢吞吞往下淌落。

    寒酥往前迈出一步,赤足从大氅下露出,寒酥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不由一怔。

    她的鞋袜早已沾满雪泥,还要穿吗?

    “嘶”的一声响,寒酥诧异寻声望去,见封岌撕断一条垂落的白纱幔。他朝寒酥走过来,将白纱绕过寒酥的腰身,往前一拉,寒酥不由脚步往前跌,撞进封岌的怀里。她攥着大氅前襟的手也不由撞得松开,大氅的两片前襟无了束缚,松散出一道缝隙。

    很快,寒酥的视线里出现了封岌的手。

    封岌将大氅的两片前襟交叠相压,贴在寒酥身前,然后用绕过她后腰的白纱做腰带,将她身上的大氅绑起来——连着她藏在大氅内的双臂。

    然后他将寒酥抱起往外走。刚走了没两步,大氅从她腿侧往下滑落,露出她的大片的腿。寒酥在大氅里的手微攥,连疼痛也忽略了。

    封岌沉稳有力的手臂微颠,寒酥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了他的手臂上。横抱变成了竖抱。他单手抱着她,然后腾出另一只手整理大氅下摆。

    出去前,他说:“低头,外面有风。”

    寒酥咬唇,慢慢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颈侧。

    寒风在寒酥耳畔呼啸,又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封岌将寒酥抱回房间,将人放在床上,便立刻拿了外伤药和纱布过来放在一旁。他将绑着寒酥身上的白纱解开,让她伸手换药。

    寒酥伸出手,大氅的衣襟便敞开,她慌张地伸手去拽,然后再一手攥着一手伸给封岌,伸也没伸直,攥也没攥稳。整个人现在慌乱尴尬之后,寒酥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恼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她泄了气地直接伸直手臂,再不管散乱的大氅。

    封岌抬眼看她一眼,反倒是拉过一旁的锦被,挡在她身前,给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他垂下眼,依次给她的两只手解去纱布擦去水痕,再上药、裹纱布。最后给纱布打结时,他温声问:“要哭了吗?”

    “才没有。”话一出口,寒酥自己也惊了,自己为何会用这种说不清是恼意还是嗔意的语气。

    封岌唇角攀了一丝笑,他将寒酥的手放回去,抬眼看她微湿的眼睛。

    他又忽然抬起手,宽大的手掌摸在寒酥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微红的眼下轻轻地压过。

    封岌这些年身边没女人并非是厌恶女子,也非没有欲。他只是觉得不能娶回家的女人不能碰。而他偏偏又不能成婚。他不太看中女子的清白,可清白于女子而言又是那样重要。

    遇到寒酥,秋雨缠绵的帐中她好似堕落的清仙,勾人心魄。他克制自己,又好像并未完全克制住。

    时至今日,他也说不清眼前女郎的清白到底算不算败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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