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两个永远的谜关于太子妃人选的乌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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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二十年!"

    孙思邈大笑:"那岂不是成了精怪?"

    姜沃摇头:"不是精怪,是神仙。"

    她是真这样感慨的。

    算来真有许多许多年了,距离她第一回见孙神医,已然过去二十九年--她前辈子都没活这么久!

    而那时候的她,曾经好奇问过孙思邈的年纪。

    毕竟孙思邈的年纪是个谜题,古籍记载有隋文帝开皇间生人,也有记录其为更早的北周元年出生的,而北周似乎都不是终点,还有传说他是再往前北魏年间出生的!

    当时孙思邈就笑道:就让这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吧。

    这些年来,姜沃自然再也没问过。

    但如今算来,哪怕是按照最轻的年龄来算,孙神医今年也有百岁了!

    可这些年,多少故人都走了老了,孙思邈看起来依旧如此。

    虽然须发皆白,但他的神色永远那么安然,眼睛也丝毫没有老人的混浊感,反而像是清透却又温暖的泉眼,目光中总是流露出善意的关怀神色。

    今日又轮到了拈佛珠的功德日,姜沃捏着佛珠,却觉得眼前的孙神医,比寺庙中的佛像更像是一尊救苦救难的神灵。

    马车停下,姜沃该下车与孙思邈分别了。

    孙思邈指了指马车小桌几上的脉枕:"还是老规矩,来,伸手。"

    姜沃乖乖伸手。

    每回孙思邈离京前都会给她扶脉,与她说些保养的注意事项。

    这次孙思邈扶脉良久,久到姜沃都想要找系统了:莫不是你们的体质升级出了什么bug。

    还好这时候孙思邈开口了:"很好,气血充沛,精神完足。"

    他看向姜沃,终是难免带着神医好奇探究之心问道:"这些年,你的体质竟越来越好。我记得第一回为你扶脉,虽康健,却也不过是常人之体。"

    按说她已经过了人体气血最充足的年纪,而且随着她官位越高应当越劳碌心累,多年辛苦,体质总不会比年轻时候还好才对。

    实在是跟他多年医道之论不符!

    姜沃听过后,只笑着眨了眨眼睛。

    在孙思邈面前,她忽然像是回到了十几岁时候,轻轻松松道:"正如您的年纪是个永远的谜,我的脉象也是个谜。"

    孙思邈不由笑了:"好。"

    总归是好事,是令人欣慰的谜题。

    两人如往年一般,于长安城外作别。

    姜沃独自在秋阳里站了良久。

    **

    若说总章二年还有什么大事,便是这一年冬日,江夏王李道宗过世。

    过世,并非病逝。他之前未有病痛,只是一夜过后,次日仆从发现他已然于睡梦中离世,神色安详。享年七十岁。

    故而腊月十五的大朝会,最要紧之事便是议定江夏王的谥号。

    江夏王为宗亲,随高祖揭立义旗、从龙而起;追随太宗战刘武周,战王世充、窦建德;武德年间为大唐驻守灵州边境、数败突厥;贞观年间灭东突厥、吐谷浑、高句丽、薛延陀等战皆曾领兵而行,多有战功。

    故而最终朝议定下谥号'桓武'。

    谥法云:辟土服远曰桓,克敬动民曰桓。

    *

    这一日大朝会后,姜沃走出含元殿,就见英国公并未乘坐御赐的马车离去。

    见她出来便道:"随我去一趟凌烟阁吧。"

    李?大将军也不上马车,只是一步步走回太极宫,走向两座凌烟阁。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

    直到远远见到凌烟阁之时,李?大将军才终于开口:"至今日,凌烟阁内,除我外,再无一故人在世矣。"

    姜沃心生怆然。

    李?声音很平静:"我还记得,当年为贞观年间凌烟阁定吉期的姜相,很年轻,只是太史丞。"

    那时候,他自然不会想到,这位太史丞会走到宰相这一步。

    更不会想到,数十年后,姜沃会站在这里,陪他缅怀诸位凌烟阁故人。

    这便是人世造化吧。

    *

    姜沃随着李?大将军,先入贞观朝凌烟阁,一一拜过贞观年间故人,再来到新的凌烟阁。

    李?大将军的脚步,停在苏定方的画像跟前。

    "近来多有故人入梦。"

    "前几日我还梦到了苏烈。"李大将军道:"也不知是他真的魂魄还在托梦于我,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说,他亦有魂魄久驻于凌烟阁画像内。"李大将军转头问姜沃:"这话他生前也说过,你是不是也知道?"

    姜沃颔首:"是。"她刚要继续说点什么--

    却见李大将军忽然转头厉喝了一声:"在否?"

    虽是问句,这一喝却带着将军沙场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气,在这有些昏暗的凌烟阁里如同一声惊雷,令人胆战心催。

    就见李?大将军如此'突袭'一句后,盯着画像看了半晌,见画像上的人没动,就摇头道:"果然是梦境而已。"

    姜沃:......

    真的,先不论苏定方大将军的魂魄是否留于画像,但方才李?大将军突如其来这一下子,给她的魂魄可是险些吓掉一半。

    李?检查过画像,回头看到姜沃一言难尽的脸色,不由一笑:"吓了你一跳是不是?难得见你这样的神色。"

    听到这句话的姜沃,忽然就怔住,只觉旧日记忆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贞观二十一年。

    二凤皇帝在凌烟阁单独召见了她,让她随着致仕的袁天罡一并去黔州,替他探望一眼大公子李承乾。

    那时候她郑重神色接旨后,二凤皇帝忽然就严肃道她之后不必再回京了。

    当时姜沃愕然抬头,二凤皇帝才笑了,神色是种连眼角纹路都不能掩盖的明亮:"如何?被朕吓了一跳是不是?"

    然后叮嘱她,其实这个年纪不必绷的太紧,要学学袁师父。

    今朝,她又在凌烟阁被'吓'了一回。

    姜沃不觉眼眶发烫。

    她就走向前两步,借着拿案上拂去画像细尘的'马丝尾拂尘'的功夫,背对着李?大将军,迅速用指尖拭去一滴泪。

    姜沃正拿着拂尘一点点拂拭画像,就听身后李?大将军道:"我原山东一田夫耳,有幸遭值明主,居于富贵,位极三公,年将八十。"

    他顿了顿又慨然道:"这一世功名始终,俯仰无愧,实无憾尔。"

    姜沃不肯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拂尘。

    实值隆冬,凌烟阁内日光昏昏。

    **

    总章二年的最后一天。

    天象有异,万民皆见日色如赭。

    如今哪怕很多军国大事,皇帝也放手给皇后,但天象有异,每个帝王都要亲自过问。

    他分别单独召见了李淳风和姜沃。

    先面圣的是李淳风。

    李淳风答曰:"日色如赭,兆"变'。"

    皇帝自然要追问:"吉兆?凶兆?"是天降鸿福的吉变?还是有兵戈之争的凶变?

    李淳风摇头,言简意赅:"只是变,不以吉凶。"

    皇帝便再问姜沃,亦是一般的答案,只是姜沃知道皇帝的心思细致,还特意给他整理了自秦汉起至今所有'日色如赭'的天象当年事,确实是吉凶不定,只是有变。

    皇帝心道:还是姜卿行事最合朕心意,玄学也不搞的很玄。

    但到底是天象有异,皇帝也觉得过去的总章年间,没有一件好事,于是又动了改元的心思。

    帝诏,次年改元咸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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