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曜初入局前辈的择君经验含39w(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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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权力,是一定会还给皇帝儿子的。姜沃甚至苦中作乐想:如此看来,太子的存在也好,起码占住东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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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边想事情,手里边无意识的拨动案上的卦盘。
这是袁天罡的屋子,案上自然多有卦盘、铜钱等物。
停下来时,恰好成一幅“乾乾”健行不息之卦。有险而无灾。
姜沃伸手再次拂乱卦盘:是啊,皇帝不会选曜初。
但正因如此,被忽视的才是最安全的。才是最能默默积蓄力量的。
皇帝到底是皇帝,有着天子的心性--就像姜沃知道的史册上的王勃,正是因为两个皇子斗鸡玩耍,而他写了篇斗鸡檄文,当今陛下就大怒,觉得他挑拨皇子们的关系,将其逐出京城。
玩乐事皇帝都如此忌讳,如何会由着一位宰相肆意教导非太子的皇子?
正因为曜初是公主,是皇帝的掌上明珠,皇帝觉得她一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她想像平阳昭公主去做将军,皇帝哪怕错愕担心,但没准也会为了哄女儿而同意然后给女儿配上无数的亲卫,让她去扮演一个将军。
因为他根本想不到,曜初有可能做皇帝。
尤其曜初又是妹妹,哪怕真的展露出政治天赋,在皇帝心里,只怕也会跟媚娘一样,正好辅佐性子软的儿子兄长。
而姜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皇帝对太子失望下去,再失望下去。
他是个会在心里默默扣分的帝王。
姜沃想,这几年她与皇帝走的也略远了些,有些事禀于媚娘就不再禀给皇帝了。
这可不是天子近臣的好品德。
姜沃需得让皇帝清楚地看到太子的样子一一您放心把皇权真正地交给太子吗?
有句话说得好,猪队友比敌人的杀伤力还大。
但反过来也成立。
姜沃觉得,自己真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让帝后看见的够多。
太子在长大,东宫属臣只会越来越急躁,会想从更多方面来找出依据和力量,请皇后回到后宫去。
如果皇后不能再掌政事,皇帝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太子。
而姜沃,也要不断地提醒皇帝一一只有媚娘握住的皇权,才依旧是你心中的皇权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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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姜沃还并不太意外地见到了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比皇帝年长八岁,比姜沃也要大几岁,气度端凝。
两人在吏部尚书院中,坐在院中梧桐树荫下对坐喝茶。自打泰山封禅事与稷下学宫诗会两事后,姜沃与诸位公主,都熟稔了不少。
其实原本姜沃最熟的是晋阳公主。
在公主年少时,两人就保养之道谈论过数次。
只是这些年晋阳公主行踪飘渺难定,如今反而是最难见到的人。甚至皇后率内外命妇泰山封禅事,都是提前一个月才通知到了晋阳公主,公主现赶回来的一一
晋阳公主于先帝年间,就多慕医道。当今登基后,公主还未定婚事,也拒绝了兄长给她安排驸马的计划,而是直接出宫住到了自己的公主府邸。
不在宫中居住后,晋阳公主出入都不受约束,就常去京中女医馆,也跟着孙思邈孙神医学医术。
起先公主还是留在京中,后来则索性跟着孙神医每年各处云游看诊去。
皇帝最开始听闻晋阳出京,当然惊讶担忧。然他完全管不了这个妹妹,近年已经躺平。
倒是长乐公主常在京中,年节下与姜沃常见。
从泰山回来后,更见亲近--长乐公主回长安后,于春日里举办了大唐第一场公主主办的诗会,还请了姜沃这个有经验的'诗会举办者'去帮衬了半日。
自然,也是请她这个吏部尚书去'做镇石'。
有掌选官的宰相在诗会上,许多求官心切的才子,哪里顾得上这是公主的诗会还是皇子的诗会?来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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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竹影。
长乐公主端着茶杯,都不怎么需要与姜沃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曜初与我说了公主亦置幕府之事,我觉得很好。”
甚至如同说起明日端午吃粽子一般自然,对姜沃道:“明日端午佳节,我便要带着曜初、城阳等几个公主一起上奏疏给二圣,请置公主幕府。”
“倒是晋阳......”长乐公主有点无奈摇头道:“她有另一道奏疏要上。”
“我记得,十二年前吧,那时姜相刚入吏部做侍郎,曾经为女医请过太医署的官职。只是当时未能成事,最终女医也只是按内宫女官的例。”
长乐公主慢悠悠喝了一口凉茶:“如今,应当能行了。”
她对姜沃笑道:“毕竟有姜相的城建署在先了。”
“只是这一两年先是城建署女官,再是泰山驳回'帷幔遮祭祀典仪'事,更有这一回凌烟阁为平阳昭姑姑请入阁之事....”长乐公主一一数过去,然后叹息道:“姜相也该停一停歇歇了。”
”女医请官事,让晋阳来吧。”
长乐公主的声音,在这炎炎夏日里,宛如一片蕴凉清风。
姜沃举杯,以茶代酒谢过,然后含笑道:“去岁泰山封禅事,也多亏了公主,带着几位公主王妃上谏应和皇后。”
长乐公主与她碰一下杯,饮尽杯中茶,然后道:“女子在泰山之上祭祀地?,何等难得的荣耀?皇后中宫谏表都上了,我只需要敲敲边鼓,这都不做?难道还要倒过来拉扯皇后。”
姜沃莞尔,替长乐公主再续新茶。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两人愉快地探讨了'请旨公主亦开幕府'的具体上奏细节。
之后又闲聊了片刻,长乐公主才起身离去。
无独有偶。
当时曜初提起了太穆皇后,这一日,长乐公主也提起了这位祖母。
“祖母说过,恨不为男儿。姜相知道吗?我曾经也有这样的感触--那时候先公权倾朝野,被权势蒙蔽,看不清雉奴的难处,更看不清已经是皇帝的天子之心。”
长乐公主口中的先公,自是她的亲舅舅兼公公长孙无忌。
“我劝过几次,他全不往心里去。只道我是公主女子,少管政事。我当时就在想,若我是......”
毕竟是多年前的旧事,又是已经过世的长辈,公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言尽于此。
姜沃送长乐公主出门时,路过院中只有绿叶的山茶花树。
长乐公主李丽质驻足而笑:“听闻姜相院中这株山茶,覆雪时最佳,待今年冬日,定要请我来赏雪赏花。”
定要请我来赏雪赏花。”
姜沃含笑:“一言为定。”
山茶花种在长安城,并不是合适的地域土壤。
但终究,开出了不畏霜雪的花。
且,年复一年的,渐开渐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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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灯下。
姜沃看着曜初写她的第一封奏疏。
曜初写完后拿给她,请姨母帮着改。
姜沃却先放下:“写了半个多时辰,眼睛累不累。先歇一歇吧。”
她望着眼前十三岁的少女,含笑道:“曜初,姨母教你玩一种新的棋戏好不好?
姜沃将曜初带到棋盘前一一
“零和博弈。”
零和博弈一一这种博弈的结果,永远没有双赢。
如今这朝局便是一场盛大的零和博弈游戏。
当年媚娘临进宫前夕,她与媚娘曾玩过一局零和棋戏。彼时媚娘感慨道,她已经在棋局外旁观了太多年,终于要入局去。
今日。
姜沃如十五年前一般,拈起一枚黑子:“曜初,就以此事为例吧,我来扮会就此事上谏反对的朝臣们,故而我执黑子,先行一步。”
黑子先行,便如太子已然在东宫,便如同朝臣们手里的礼法规矩,已然占尽了先机。
“曜初执白子。”
姜沃将一枚白子放在她的掌心一一
“来做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