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如浪这是葡萄吗?这是刺客啊(2/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李治觉得,他到了万岭谷后,非等到大哥从山上回来,才一并去探望舅舅,实在是个正确的决定。


  因舅舅见了他后,简直像是见了鬼。


  先是惊怔了好几息,以至于李治都摆手让带来的奉御赶紧去扶脉,长孙无忌才反应过来。


  接着便一连串发问道:“陛下怎么能离京至黔州?长安群臣可知?圣驾如何而来?这一路又是谁护卫陛下?


  京中诸事如何料理?若有军国大事,又该怎生报给陛下裁决......”


  长孙无忌越说越焦虑,神色间全然是不可置信。


  他这一串话砸下来,完全没有给李治回答的一点空隙。


  李治甚至觉得,舅舅的病都被他刺激好了,起码质问起来中气十足的.....


  倒是他自己开始泛起隐隐熟悉的头疼。


  还好,这不是曾经永徽年间的朝堂上。李承乾很快在旁截断:“舅舅别管这么多了,雉奴既然至此,便是一切都安排好了。”


  之后依旧坦诚而直白补了一句:便是安排不好,舅舅也是管不了的。那何必问。”


  长孙无忌:......


  李治见舅舅被大哥噎住,没忍住笑出了声。


  之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收住笑,这才问起舅舅近来觉得如何。


  长孙无忌只摇头道:也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不过是人老而已。”


  李治沉默片刻:“舅舅好好养着。”


  之后留下奉御诊脉--也留给长孙无忌平复心情的时间。


  他们兄弟二人则往外走去。


  *


  长孙无忌的屋舍在靠近后山处,出门就是园圃。


  李治望着里面葡萄架子,笑道:“这些年每每通信,我知兄长是什么也种不活的,但舅舅种的的葡萄看起来倒是鲜旺。”


  远看葳蕤绿色一片,翠亮可人。


  “不过........”李治也有些疑惑:“这时候秋日了,葡萄该成熟了吧。”


  他虽然现在看奏疏上的小字费劲,但视力也没差到分不清绿色和紫色。按说现在葡萄架上,应该有累累紫色葡萄串垂着才是。


  李承乾略微沉吟一二,终是诚实道:“前两年,舅舅的葡萄养的还是不错的。但从去岁冬日起,舅舅身体不好,我就偶然来帮着打理一下。今秋就没怎么结果子。”


  李治闻言,对园圃里的葡萄苗肃然起敬:原来是从舅舅手里到了大哥手里。那还鲜旺地活着就很顽强了,倒也不能对它们要求太多。


  李承乾又道:“虽说结的少,也不是全然没有,咱们进去找一找吧。总不能雉奴千里迢迢来一趟,一枚葡萄也吃不上。


  两人走进园圃后,李承乾先去拿了桌上放着的一顶大的竹斗笠递给弟弟。


  李治抬头看了看天儿:“还好,今日太阳不晒。我不带了。”他嫌麻烦。


  李承乾直接给他扣上,然后边系下颌处的麻绳边道:“不为了挡日头,是为了这葡萄架上会掉一种毛虫,一旦落在人的皮肤上,好几日都是刺痛的。”


  李治闻言,立刻把手也缩回了袖子里。


  两人这才往葡萄架下走去。


  这是一片很大的葡萄架,两人边走边找有无结出来的珍贵葡萄。


  片刻后,李治终于发现:“这有一串!”


  只是,这串葡萄跟叶片一样是翠绿的,在叶片中若隐若现,几乎融为一体。


  故而李承乾方才都没发现。


  “这葡萄......好绿啊,能吃吗?李治伸手伸了一半,想到毛虫,又缩回来了,只是袖手围观。


  还是李承乾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剪,干脆利落就把这串罕见的葡萄剪了下来:“应当是品种的缘故。舅舅种了许多种葡萄苗,除了紫葡,也有绿葡。去岁我尝着,倒是绿色的更甜。”


  李治闻言也想起宫中的贡品葡萄,就伸手摘了一枚,随意擦了擦就放到口中。


  咬破葡萄皮的那一瞬,李治见到兄长时,那眼眶发烫却最终忍住了的眼泪,哗'就下来了。


  直接酸哭。


  毕竟李治打小吃的所有果子,全都是宫人精挑细选过的。他这辈子就没吃到过,也根本想象不出,世界上会有这么酸,这么涩的果子。


  他觉得自己被这葡萄深深伤害到了,这是葡萄吗?


  这简直是刺客啊!


  李承乾原本也摘了一枚,但见弟弟吃完哭了起来,他又默默放下了。


  他觉得.......雉奴应当不是被好吃哭了的。


  黄昏落日,洒向园圃中,为片片绿叶,镀上一层金光。


  **


  洛阳九洲湖上。


  媚娘与姜沃也在看落日余晖,便洒湖面,波光粼粼如一湖碎金。


  “上次咱们一起看落日,还是几年前。”


  姜沃点头:“是,那时姐姐刚刚封后,还未行册封礼。


  ”她们一起出宫去大慈恩寺为文德皇后祈福,,之后的半日在东西市走了一日。


  直到黄昏时分回宫,去太极宫的承天楼上,一同敲了暮鼓。


  那日她们还说起了一一


  “权势像是一层层梦境,坠入的越深,就越难醒过来。故而人被权势所迷时,往往会做出一些旁人看来荒唐,但自己并不觉得的事情。”


  媚娘望着落日余晖,语气和眼睛一样冷静:“弘儿在长安监国已有小半年。朝臣中已有人觉得,太子既然能够监国,皇后便该还政于太子。”


  虽说还没有人明着上书向皇帝谏言此事,但长安城的消息,媚娘自有法子知道。


  “但我是不会上还政奏疏的。弘儿如今还没法接过朝堂事。”


  媚娘转头看着姜沃。


  她们说过做对方的锚点,免于迷失在权力里。故而媚娘哪怕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想听听姜沃的想法。


  “你觉得,我是被掌政的权力所迷吗?”


  姜沃摇头道:“不,这封奏疏,姐姐是不能上的。”


  “不是姐姐在权势中看不清,是他们看不清一-皇后如何能还政于太子?要还,也只能还于皇帝!”


  媚娘笑了。


  是啊,权力一换手,把有些臣子给晃迷糊了。


  他们觉得是在要求皇后归政于渐渐年长的太子,自觉这是天经地义。


  但其实,他们要求的,还是把皇后手里的,属于皇帝的皇权交给太子。


  皇权,皇帝可以给,但旁人不能要。


  甚至不是太子有没有能力理政的事儿一一古往今来,多少太子已经足够出色能够治理国家,但皇帝也不放权的?


  媚娘和姜沃看得明白,但许多朝臣未必看得明白。


  或者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太子年幼,性情又是真的温厚,若是他接过政事,朝上一切萧规曹随,皇后退居后宫,朝臣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这又是占着礼法道理的。


  姜沃望着湖面微微叹息:随着太子长大,第一次开始监国,朝堂上的局势,又要为之一变了。


  这朝堂,就像是海浪,前浪在岸上碎去,后浪又至,风浪永无止歇。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