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的第一次朝会想撂担子也可以,反正担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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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持笏板入洛阳宫最大的正殿,乾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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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约数十米的殿宇,放在现代也是十多层楼高的建筑了,实乃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殿。无怪时人道:远观穷轩甍之壮丽,近则令仰者眩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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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入内,就见已到殿中的群臣,也未如往日般,有暇有兴致先彼此闲谈一二。


  他们多半都面色凝重,盘算着心中的心事??自陛下发于中书省那道‘裁每岁入流官至五百员’的诏令出来,朝上每日都是轮番出面上谏‘陛下不可’的朝臣。


  但因都是常朝(五品以上官员可至)上谏,上谏劝阻的人数就显得不够多??


  毕竟九品以上百官皆在的大朝会,只于每月‘朔望(每月初一十五)’举行。


  皇帝这道诏书偏是四月十六日,才通过门下省的复核发出来的。


  姜沃都能想象到朝臣们心中的话:陛下您这日子挑的,肯定是故意的!


  常朝上劝谏起来声势不够浩大,还得大朝会。


  而至今日,‘裁入流官’诏令已经发酵了十四天了。


  姜沃都能想象到,有多少人在等今日这场大朝会。


  也不知多少朝臣已经私下串联了起来,就等着今日一起力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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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步履依旧从容,站到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去。


  身后裴行俭已经到了,两人彼此颔首见礼。


  他们二人对今日朝上诸事都做好了心里建设:或是有臣子当场解官而去相抗,又或是大部分朝臣有组织的长跪不起,再或是有言辞激烈磕的头破血流宁死而已的‘极谏’都很正常。


  到底,这是绝大部分朝臣们的根本利益。


  谁家没有子孙,谁不怕将来子孙无官、家业凋零?


  因此皇帝这封诏令,必会比从前任何贬官诏令,受到的阻挠更大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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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皇帝贬官,只是换人来端饭碗。但现在,是要砸掉许多吃白饭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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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估计‘晋西北又要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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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沃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望着上首丹陛御台上的龙椅,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是永徽五年,五月初一正式入吏部。


  至今日,刚刚好好三年期满。


  她想起昨日去贞观殿面圣。


  说来,洛阳宫三大殿。


  圣人起居的贞观殿,在隋朝时名为大业殿。


  然大业是隋炀帝的年号,大唐开国后,自然不能再用‘大业’来命名大唐皇帝住的殿宇。


  先帝年间改此为贞观殿。


  皇帝今岁巡幸洛阳,礼部也曾上书请命,是否要按当今的年号再改殿名。皇帝诏,自后此殿为贞观殿,后世子孙无改其名。


  姜沃昨日面圣过后,媚娘还单独邀她去贞观殿后殿相谈,亦说起明日是她入吏部第三年期之事。


  媚娘深红色的裙裾拂过黑色镜面一般光滑的殿中地砖。


  她笑意亦比窗外初夏的阳光还要灿盛,对姜沃道:“明日,我有个意外之喜要送你。”


  *


  此时站在乾阳殿,姜沃望着眼前的云楣绣柱,不由想起此事??


  媚娘昨日笑容实在明朗,可见心情极好。


  到底要给她什么惊喜?


  姜沃心底其实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若是如此……


  她真的很期待啊。


  正想着此欢欣事,姜沃就觉得身边有人走过。目光一转,正好与擦肩而过的人对上目光。


  是门下省侍中许敬宗。


  姜沃就颔首致礼:“许侍中。”


  许敬宗似乎是愣了愣,然后才慢慢点头:“姜侍郎。”


  两人也无旁话,许敬宗继续往前走,走向属于他的宰辅位置。


  而姜沃想起方才一面之间许敬宗沧桑憔悴的脸色,心道:唉,许侍中看起来压力很大啊,连说话都慢半拍了。


  殊不知,此时的许敬宗心内正在咆哮:这位姜侍郎,她,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方才两人目光相触,许敬宗看的明明白白,姜侍郎站在那里,不但一如既往悠然如云,眼里甚至还蕴着一抹笑意。


  这简直是大大刺激了近来压力山大的许敬宗。


  且说,皇帝这道诏书,许敬宗见后,心下第一反应也是大大的错愕与反对??他也是有儿孙的好不好!三品以上宰辅不但可以荫子,还可以荫孙。


  此诏书一下,也是让他儿孙出仕难度翻了几翻,他怎么能愿意?


  偏生他又不敢露出一点反对之意!


  毕竟他背后没有世家大族,能做到宰相的位置,是皇帝一手提拔的,他拿什么反对皇帝?


  若是顺应这道诏书,还只是他子孙将来出仕难度增加,若是封驳这道诏书跟皇帝对着干,他自己就得先被踢出朝堂。


  于是许敬宗带着一种格外痛苦的心情,履行门下省侍中的职权,押字通过了这封诏书,发与尚书省。


  果然如他所料,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他这一‘审查签署’此诏,自然是犯了众怒??


  这样荒唐的奏疏,你门下省居然给通过了?


  你许敬宗这个侍中是怎么当的?


  当年魏征魏相当侍中的时候,什么奏疏不敢驳回?你许敬宗也配做侍中?


  那真是指责与骂声纷至沓来,不知多少朝臣来到门下省署衙,‘好言相劝’‘厉声问责’许敬宗,让他封驳此诏。


  许敬宗已知此乃皇帝心意,哪里敢!


  于是这十四日,许敬宗过的简直是‘千夫所指’的日子。


  他都怕自己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中盘算:皇帝这一手裁官,是从‘每年入流官’人数裁起。且诏书上写的数额如此详实??这些是哪里来的?是谁这么多事报给皇帝的?


  要知道,以此时大唐每年税收,养着这些数目的官员,还是宽裕的,不会出现如先帝元年那般的财政赤字,闹到皇帝跟前去,变成一个非解决不可的问题。


  一片升平中,皇帝怎么会忽然想起裁官事来?


  总不会是王老尚书和王侍郎,这种世家出身的朝臣,主动挥刀砍自己吧!


  不只许敬宗,不少朝臣,都把这件事安在了姜侍郎身上。


  于是方才许敬宗路过姜侍郎时,就格外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对上一双含着一缕笑意,怡然自得的眼睛。


  许敬宗险些气死。


  此时坐在宰辅位上心内愤愤道:果然没有家族也没有后代的女人,简直是不管不顾的疯子!自己没有后路,也不知给别人留后路!


  他只得在心内安慰自己:若是这场大朝会后,皇帝还执意要‘裁官’,那么压力最大,被‘千夫所指’最多的,就不是自己了。


  就轮到吏部,轮到姜侍郎她自己了!


  看她到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


  乾阳殿廷的悬钟响起。


  大朝会的时辰到了。


  然而皇帝还未至。


  朝臣们的心,不免像悬钟一样高高吊起。


  尤其是御前的宦官先至殿中,与百官道圣人今晨圣躬不安后,朝上顿时一片嗡然议论之声。


  皇帝不是要再躲一个百官大朝会吧?!


  那绝对不行!


  若陛下今日真不来大朝会,那他们就集体去贞观殿前面跪着请命去!


  一片略显嘈杂的低声交谈声中,姜沃听到身后裴行俭低低唤她:“姜侍郎……”


  裴行俭也在忧心:圣人不会不愿面对群情激愤的朝臣,因而躲了吧。


  可若是陛下此番不至此,不亲口凿实这道诏令,以帝王之威压阵此事,只让吏部去推行的话,他们绝推不下去的。


  他们需要圣意明昭。


  姜沃侧首微微摇头,轻声道:“不必多想。陛下今日必至。”


  皇帝为此事筹划了良久,他不会躲的。


  更不会躲在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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