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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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陈烬川颓坐在姜芜病床边的椅子上。他一身狼狈,病房里开着暖气,湿透的外套已经被他脱下。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还挂着一处擦伤,身上的泥点已经板结,他却无心收拾自己。
那双好看而深邃的眼直直地看着姜芜的睡颜。直到酸涩难耐,才眨一下。
姜芜的五官很精致,此时安静地睡着,面容也带了几分温软,少了些攻击性。
陈烬川垂下眼皮,想到医生说的话。她求生欲很弱。
姜芜,这些年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姜芜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她一觉醒来,发现世界一片漆黑。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来,是父亲的号码。
她接下电话,电话那边却又挂了。她划向通话记录,却根本没有刚刚的记录。
一次又一次,一次一次的幻念曾经折磨着她难以入眠的夜。
以至于她渐渐开始害怕黑暗。害怕在没有光的深夜里,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打过来提醒她,她是变相害死自己父亲的人。
“不要走,别走……”姜芜的眉紧皱着,嘴里低声喃语,扎着针的手也一下握紧。
陈烬川注意到姜芜的不对劲,他一下站起来,抓住她乱动的手,小心地掰开她握紧的拳,看到回血的针管又恢复正常,这才安下心来。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轻轻替她抚开她眉间的皱。
“阿妩,没事的,没有人会走的。”陈烬川低声哄慰,听到她的话,只觉得隐隐心疼。
是不是我不在的日子,你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他低沉而柔和的嗓音终是让姜芜的状态变得稳定了一点。
“阿妩,没事的,没有人会走的。”
梦里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对她说。
她试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可过往的经历牵制住她的脚,像是弹力绳,绷住她的身躯,她又立刻后退了一大步,这才感到松弛。
“会走的,你们都会走的……全都是骗子。”她不信,唇启启合合,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
陈烬川想到曾经他对姜芜的做的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着,又胀又酸。
不管她后来遭遇了什么,他都是伤害过她的人。年少肆意而惊艳的她,是他辜负了。
她曾经的一腔热情,被他泼了一瓢淬着冰的水。
“不会了,只要你还要我,我这次死也不走了。”
他不知道她在梦呓中说的是谁,只不过他想和她说的话就是这句。
姜芜,今后我便默默在你身后。
你有所爱,我便祝福你和你的爱人;你若无所恋,我会努力成为你在这世界上的留恋。
总之,不会走了。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我带你走出去。”
那道身影就这样撕破了黑暗,光落到了她的面庞,刺眼,却也是她的渴望。
姜芜“倏”地睁开眼。噩梦以此为终结。
入目,是陈烬川。
和梦里的身影重叠。
汹涌澎湃的委屈变成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她的头依旧昏胀。你说,这是不是幻象。
姜芜吸了吸鼻子,声音虚弱无力,“陈烬川,你在。”
是陈述句,也是疑问句。
“嗯,我在。”
他给她无比坚定的回应。
听到他的话,姜芜的眼泪一下子从眼角逃逸,留下一道泪痕,是她抓不住的。
她看向他身上的泥斑和污垢,看向他额角凝结干涸的血痕,看向他眼下不堪的疲惫。
原来那一声,不是她的幻觉。
真的是他。
意志有所回络,失态的情绪也被刻意收起,“谢谢你。”
陈烬川抿了抿嘴角,看她的眼神复杂而饱含深情,“感觉怎么样。”
姜芜点了点头。
“医生说……”他想问问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去求生的意念,又觉得此时不合时宜。
若是问了,必然勾起她的伤心回忆。若是问了,她也不定愿意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