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7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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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像有一层黑色的毛边,瞧不清面孔。“诶,村长。”一道声音响起。
李寸心抬头,望见端着水盆出来倒水的常月,今天于木阳和张鹤钧两伙人在她这屋子里又打又闹的,把屋子里弄得一片狼藉,所以常月和安宁吃过饭后就回来收拾了。
常月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上哪去啊?”在往前头走可就都是田了。
李寸心回过神来,向前看了看,前头幽幽暗暗的道路后是一片朦胧夜雾下的田野,“我随便走走,消消食,你屋子收拾得怎么样?”
“收拾得差不多了。”
李寸心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坛酒……”
常月惋惜地说道:“都泼了,其实如果能再收集起来也还能用,只是那些液体都渗到泥土里边去了,没办法。”
李寸心扯了下嘴角,笑道:“也是呢。”
常月看向李寸心头上那一圈绷带,问道:“村长,你头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
李寸心告别了常月回来,路上又遇见了沈虎,她心不在焉的,没注意到人,沈虎先瞧见了她,欢喜地叫住她道:“村长!我正要去找你呢!”
李寸心迷糊道:“嗯?怎么了?”
沈虎道:“我给你送纸墨过去啊,白天你不是去我那试纸了吗,结果于木阳那头和张鹤钧要打起来,你和赵监工就急匆匆走了,这纸墨也没拿,下午一直闹哄哄的,我也没机会给你,这会儿准备给你送过去。”
沈虎将一沓厚厚的纸递过来,那纸有a4纸大小,折了两下,五只墨条被细绳扎成一捆,放在纸上头。
李寸心接过来,说道:“麻烦你了。”
沈虎瞅着她额头,问道:“村长,你这伤严不严重?”
李寸心说道:“还好。”
李寸心一路走着,一路在脑海里演练,待会儿回去要怎么开头,话该怎么说。
走到门
前,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沉了沉气,颇慷慨地往前。
可一进门,堂屋内已经空荡荡的没人了,吃饭的人离开了,连颜柏玉也不在,桌椅已经收拾干净摆放整齐,桌角点着一支蜡烛。
好一会儿,李寸心将纸墨放在桌上,疲累地叹了口气。
夏晴在外头张望了一眼,说道:“你回来啦。”
李寸心还没回话,夏晴就离开了,没隔多久,夏晴端了热水回来,“赶快去洗洗休息。”
李寸心歪在椅子上,扶着脑袋看着她,没动弹。
夏晴问道:“脑袋痛?要不要我帮你洗?”
“颜柏玉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来着。”
李寸心没说什么,接了热水回房去了,等得洗漱完,趿拉着草鞋,端着盆出来倒水的时候,在大门口正好遇见回来的颜柏玉。
猝不及防。
李寸心手指抓紧了水盆的边缘,端着水问她,“你去哪了?”
“找蓬莱和于木阳问了些事。”
“你,你要不要洗澡,我去给你打水。”
颜柏玉看着她端着的水盆,“先把水倒了吧。”
“哦,对。”李寸心将水泼在屋前,她觉得头颈热,好像要出汗,抬着胳膊擦了擦额头,才发觉头上还缠着绷带。
李寸心拿着水盆回来,颜柏玉站在她身后合上大门,那大门关上的吱呀声,在她听来,惊心动魄。
李寸心目光小心翼翼地触了一下颜柏玉的眼神,说道:“你床上的垫絮和被子晒过以后就收起来,还没铺上,我去帮你铺。”
她怕颜柏玉早早的休息了,没有说话的机会,有些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越拖越难开口。
她想着多拖长时间,再在这时间中寻找开口的机会。
李寸心从箱子里抱出被子来,颜柏玉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她将被子在床上掸开,一人一边将垫絮铺盖整齐。
有无数次,话涌到了李寸心嘴边,她没能开得了口。
并不是对不起三个字难说,是她怕自己说出来太单薄,颜柏玉觉得轻。
即使这床铺得再慢,也总要铺完,李寸心在边角这边拉拉,那边扯扯,磨蹭了好久,说道:“柏玉……”
颜柏玉说道:“寸心,我想跟你谈谈。”
李寸心一怔,“啊,嗯,你说。”
颜柏玉让李寸心坐在床上,她端了椅子坐在床前,两人膝盖离得很近。
“这次出去,路上我想了很多。”
李寸心眨了眨眼,手掌在裤腿上摩挲,因为紧张,额上的伤口像是有根筋扯着了,“路上很辛苦吧,走了这么远。”
颜柏玉似有所指,“出去也好,在家也好,各有各的不容易。”
“……”
屋子里静了一阵,烛光照着两人。
好一会儿,颜柏玉轻轻道:“临走那次,在饭桌上的时候,其实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我只站在村长的角度觉得你该怎么做,但是我没有站在李寸心的角度想过这件事……”
李寸心眼眶一酸,颜柏玉率先服软,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身子急急忙忙往前倾,“没有,不是,是我,我不该朝你发脾气,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知道的,你是为了我好,是我说错了话。”
“上次我们俩太情绪化,有些头绪理不清楚,有些话也听不进去,所以很多话我没来得及说,今天我想告诉你。”颜柏玉说话的语调很轻缓,“我想告诉你,我想让你当村长的原因,寸心,不止是因为你来得最早,我和你关系亲近。就拿蓬莱和许叔来说,他俩一个缜密一个有魄力,但他们是男人,在这样一个没了法制的世界,许多道德规矩需要我们自己的良心归束,人
群聚集,有了组织后,规则就是掌权者的道具,许叔和蓬莱是男人,即便他们道德标准高同理心强,他们依旧是男人,在这个地方,女人的难处,他们没办法面面俱到的感受体会便给予回应解决,而有时候,仅仅因为村长是女人,就能让村里的女人安心这一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对他们来说是无可奈何。”
“可是你……”
“我?”颜柏玉的语调透着一股冷静,冷静到无情,“如果我是村长,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留下许叔,不会收纳赵蓬莱,更不会救助于木阳,蒋贝贝和王燃,我或许会留下两人观察一段时间,再根据两人的相处方式考虑要不要让两人离开。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面对在雪地里失温的云?和夏晴,我能在一瞬间便决定只救一个人。寸心,对于我来说,村子里的人只是村民,但对于你来说,他们是云?,是夏晴,是许印,是赵蓬莱,是每个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我太理智谨慎,不一定是坏事,你太心软大方,不一定是好事。相信人心是有风险的,可就像我们这次远行探索一样,有时候风险越大,回报也越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好结局是什么样。我当村长,难说村子现在是什么样,但一定没有这样多的人,发展得这样快,但是你做村长,这样有朝气的村子,已经是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潜力。”
李寸心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颜柏玉不再是轻飘飘的告诉她你很好、你也有长处,这种隔靴搔痒的话,她的话切实具体,真诚地直奔她的心,让她能灵魂喜悦地战栗。
颜柏玉说道:“你说我算计得明白,其实你说的对,这是我不如你的地方。”
李寸心又往前坐了些,膝盖抵到了颜柏玉的膝盖,她焦急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个时候在气头上,我,是我说错了话,在我心底里,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你看得懂人心,明白规则,我只是觉得你能把很多事都想得很透彻,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很聪明,我很佩服你羡慕你,因为我做不到这样,我也有点怕你,哎呀,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当时说完以后,我就知道自己的话不好,我想给你道歉的,我像站在一个台子上下不去,对不起。”
颜柏玉微微一笑,“没关系。”
这六个字,说出来很简单,又很难。
李寸心喉头发哽,她的内心就像那坛发酵的酒,情绪的气泡一下一下往上冒,气体膨胀在罐内,慢慢积攒到要胀破罐体的程度,“我是真的,不好。”
李寸心有些哽咽,抽噎着说道:“对不起三个字轻飘飘的,说出来不好,我本来想,想酿酒,给你赔罪,你送了我狼牙,也给你当作回礼,常月说不用粮食,可能果酒,果酒更合你的口味,就酿,酿了果酒,本来要好了,张鹤钧和于木阳在常月屋里打起来,把,把酒缸给砸了。”
颜柏玉怜爱地看着她,“寸心……”
李寸心越说越伤心,不能自拔,心脏绞疼,脑袋发胀,哭起来身子一抽一抽的,“他们把我的酒给砸了。”
颜柏玉情不自禁向前抱住她,轻轻环住她的脖颈,“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