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那座城(十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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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来路上碰到了小鸿儿,他心中有数。”何三躬身称是。
孙青吼了一圈,暮芸也慢悠悠地起了身,走到议事堂前好整以暇地说道:“找人放火也得些功夫,官爱卿父子还在这,不如聊两句嘛。”
孙青:“聊个屁!”
“嗯,那就聊聊屁。”暮芸坐在了方才被孙青拖到堂上的那张椅子上:“你父本是个读书人,一路考到了殿试,与先帝问答时泄了浊气,殿前失仪,便被贬黜了。”
“坐下君”唯恐孙青听不懂:“那个孙老弟啊,浊气就是屁。”
孙青:“……我知道!”
暮芸目光放远,似在回忆:“听闻令尊那股浊气排得震耳欲聋,其味绕梁三日,简直是第二天百官上朝时仍觉不适的程度。”
孙青看起来像是要捉刀杀人了。
暮芸却不紧不慢继续道:“再后来,你父便被因此被打发去了礼院抄书,不想又在祭天的准备文书上抄错了字,因此获罪流放,去图州做了个城门吏。”
“不过是五谷轮回,誊抄写错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朝廷便抹杀了他一辈子。可怜我那老爹直到死还抱着给别人立的长生牌位,便是这么良善的人,也被逼得没有活路了。”
孙青手中刀尖在地上打了个旋,垂眼冷笑道:“像你们这样不三不四的朝廷,亡了也是活该。”
暮芸安静了一瞬:“孙青。”
孙青抬起凶戾的眼。
暮芸:“那长生牌位的名字没写全是吧?只有一个草头。”
孙青一怔,而后目光霎时凌厉起来。
“因为那就是你父立给我的,我当然知道。”暮芸:“先帝喜洁,你父犯了他忌讳,本该当场便被杖责而死,是本宫拦下了。”
十二岁的小帝姬拦住了金瓜武士,问那穿绿衫的儒生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本宫听闻,读书人最爱骨气,颇以被皇帝打死为荣。”身材细瘦的小女孩已初露了妩媚的模样,好奇地笑问:“怎么偏你如此真性情?”
儒生哭道:“非我软弱,实我不甘!今死此处,幼子何依!”
“啊……”小帝姬垂眼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如果我的父亲能像你一样,能知道心疼他的孩子们就好啦。”
她话还没说完,金瓜武士已然跪作一片,齐声高呼殿下慎言。小帝姬这才回过神来,问了是因为什么事才非要打死此人,待听明白了,笑得直打跌。
“这算什么大事?”小帝姬挥手叫人把他放了:“别放在心上,本宫去同哥哥讲一声就是了。”
那一日也是细雨绵绵,同样潮湿的空气里,已经国破家亡的帝姬伸手感受了一下飘进廊下的雨丝:“你父临行时说要给本宫立长生牌位世代供奉,现在看来,你这做儿子的是不怎么听话了。”
孙青挥刀,大吼着砍断了一扇门梁:“你当我会信?!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鬼话!”
他口中说着不信,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孙青越是这样发怒,就意味着他心里越慌,就意味着他越是相信。
可他又怎么能不信呢?
父亲饱读诗书,却只能做个日日吃风沙的看门吏,他亲就是个死读书的老实头,常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却经常将那个小小的长生牌位拿出来擦拭。
每当自己问他上面的人是谁,他也不说,只是指着这块破木头教训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效朝廷。
去他娘的朝廷。
就是无能的朝廷将父亲害成了这样,便是酸书腐文毁了父亲的前程!他才不要做这样的人,他偏要学武,偏要祸乱,偏要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
可他终究没有那个机会证明自己给父亲看。
就在他举旗造反的那天,父亲便在寂静的雪夜里悄然去了。这些年,有时夜深人静,他回想起父亲的好,只觉得年轻的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混,就顺着父亲说两句又能怎么样呢?
那么现在,又能给父亲做点什么呢?
孙青没怎么读过书,能想到的报答也不过是给钱,想着要么就将父亲那个“恩人”找到,给他堆山码海地送几箱银子过去,也算让父亲能闭得上眼。
可是这个人,怎么能是她呢!
怎么能是刚刚被自己骂做“贱|人”的暮芸呢!
孙青疯了似地乱砍,将几个木几砍得粉碎:“绝不可能!”
“说这些事,也不是要你报恩,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暮芸淡声道:“毕竟这天下也乱了,没必要非得在此处矫情——孙守君,拖了这许多功夫,其实我不过是在等人帮我取点东西过来。”
外堂的大门开了。
风雨之中,铁三石山一样的身影闯了进来,他远远地朝着暮芸行了一礼,而后将手里提着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猛地往堂前一扔!
“坐下君”吓得跌了一跤,他儿子惊疑不定地上前去看,后撤几步,指着孙青惊呼道:“这这,这不是孙守君你豢养的巨狼么!”
孙青瞳孔骤缩,他呼吸开始发颤,无意识地踉跄退了几步,却依然梗着脖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头狼是经过精心驯养的,多年谋划,为的便是在今日放进山林里绝顾安南的后路!可怎么又突然死在长公主手里了?!
那顾安南呢?!
难不成他还活着?!
暮芸立在风雨之末,雷电的光辉将她绝美的面容照出一丝灿灿寒意:
“孙将军,你的爱宠有些顽皮,本宫已代你教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