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笋乳鸽粥三更合一,上本欠账补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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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国而来的秦王一点小小的“异域震撼”。


  子楚的审美和老秦王差不太多。子楚都满意了,老秦王一定也会满意。


  子楚扒拉了一下灌木丛,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院落里的平整地上种菜。”


  朱襄扶着子楚道:“那是。我种的这些菜也能算珍稀植物,还能随时现吃现采,不比从别庄远远运来的菜新鲜?你先休息,等你能自己走路了,我给你介绍。”


  子楚道:“好。”


  水早已经烧好,朱襄吩咐人伺候子楚洗澡,他撸起衣袖给子楚做点粥垫肚子。


  朱襄翻了翻厨房的食材,发现这次送竹笋的人,居然还采到了一种珍惜野菌??竹荪。


  竹荪看上去就像是白色塑料网,是一种名贵菌类,多生长在竹林中,味道十分鲜美。朱襄在后世吃竹荪的时候,一般直接喝竹荪青瓜汤,将竹荪鲜美清淡的口感发挥到极致。


  这里没有青瓜(即小黄瓜),朱襄想了想,用鸽子吊了个高汤,加入竹荪和竹笋炖煮至软烂后将鸽子取出。


  朱襄戴上用开水烫过的棉布手套,将鸽子肉撕下来,切成肉末。


  他又将鸽子汤滤出来,把里面还完整的竹荪和竹笋挑出来洗干净切碎。


  之后朱襄拿出砂锅,将鸽子肉末、切碎的竹荪和竹笋放进去,倒入滤清的鸽子汤,再抓两把米,盖上盖子小火煨煮。


  等瓦罐粥沸腾时,朱襄一边往里面放盐,一边沿着顺时针搅拌,防止粥煳底。


  子楚洗完澡出来时,瓦罐粥已经熬好。


  朱襄从坛子里摸出一把青菜切丝,拌上几滴芝麻油和辣椒油,和瓦罐粥一同端了出去。


  食欲不振的子楚一闻到瓦罐粥的味道,就意识到自己不是真的食欲不振,只是很久没吃到好吃的东西。


  “这个咸菜比你给我送来的咸菜滋味不同。”子楚在友人面前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就着泡菜喝粥一边道。


  朱襄介绍:“我给你送来的是干咸菜,这个是泡菜,虽然都是用盐腌制,腌制方法不同,口感自然不同。这个泡菜里我放了生姜、辣椒、花椒,泡几日就拿出来吃,不泡太熟,吃上去特别爽口。”


  子楚道:“怪不得舌尖有点麻。这个红油没有茱萸油的苦涩,就是你说的辣椒油?”


  朱襄道:“吃不惯辣椒,我给你换一叠。”


  子楚护住泡菜:“吃得惯。”


  朱襄狐疑:“该不会御医让你忌口,你已经很久没吃辣了?”


  子楚立刻道:“没忌口!”


  朱襄明白,御医肯定让子楚忌口了。


  不过就几滴辣椒油,不会碍事,朱襄见子楚吃得欢,便假装被骗了。


  只要能吃得下东西,吃下几滴辣椒油的后果不会太严重。


  吃饱肚子后,子楚感觉身体终于有了力气。


  他在船上睡多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便由朱襄陪着一边散步,一边询问朱襄离开咸阳后的经历。


  虽然朱襄有送信回咸阳,但信上能说的,和见面后朱襄说出来的内容自然会有所不同。


  比如朱襄不会在信上详细写政儿第一次掉牙的时候张若、蒙武、李牧差点被吓死。


  子楚笑道:“连张卿都成为你的友人了?”


  朱襄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是长辈,不是友人。”


  子楚道:“我看你之前的上书,明明对蜀郡郡守不是很满意。”


  朱襄道:“我对事不对人,蜀郡确实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张公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极致也是事实。以前蜀郡需要张公这样能率兵打仗的郡守,现在蜀郡需要李冰那样的能搞基础建设、能抚民的郡守,他们都没有高下之分。”


  子楚道:“你撒谎,你明明认为李冰更厉害。”


  朱襄笑道:“等李冰把分水堤坝修好之后,我才能这么说。”


  子楚问道:“这也是一种对事不对人?”


  朱襄道:“对。来了海边怎么能不吃海鲜,等你不再厌恶鱼腥味了,我带你去吃海鲜。政儿特别喜欢吃一种沙滩上的虫子……”


  “停!”子楚骂道,“你不要老带政儿去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朱襄摊手:“夏同,你要学政儿,什么都能吃,这样才长得壮。我看政儿再长几年,都能把你单手拎起来扛肩膀上了。”


  子楚嘴角抽搐:“把亲父拎起来扛肩膀上的是什么不孝子?!”


  朱襄道:“逃难的时候?”


  子楚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我都要被政儿扛在肩膀上逃难了,你怎么不说秦国亡了?”


  朱襄认真道:“夏同,别担心,你一定活不到秦国灭亡的时候。”


  子楚忍无可忍,连着剑鞘一起把剑举起来。


  朱襄躲闪:“你现在还是个病秧子,小心没打到我,你自己先倒了……哎?不信是吧?看招!”


  他就地一滚,从地上捡起一根可能是嬴小政玩乐之后随手丢在地上的木棍,与子楚对战。


  两人噼里啪啦打起来,肚子饿了回家吃饭的秦王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笑骂道:“这两人只要凑一起,岁数就退化得和政儿一样!”


  嬴小政牵着曾大父的手,不满道:“政儿比阿父和舅父老成!”


  秦王点头赞同:“是,政儿比这两竖子好多了。”


  蒙武对李牧道:“每次看到公子子楚和朱襄打架,我就想起朱襄自己对其的评价,菜鸡互啄。”


  李牧叹气道:“他自己都知道,就是不肯好好学剑。”


  蒙武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无论是公子子楚还是朱襄都已经很努力地学剑了,只是天赋太差?”


  李牧道:“我想他们还是一定有一些天赋,不至于。”


  嬴小政回头:“老师,阿父和舅父听不到,不用安慰他们。”


  秦王大笑。


  听到了秦王的笑声,子楚和朱襄才停下来。


  子楚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被朱襄扶住。


  “稷翁,我熬了些粥,先垫垫肚子,之后吃山珍!”朱襄道,“我只熬了稷翁的粥,你们不准喝!特别是你,政儿!”


  嬴小政气得跳脚:“什么叫特别是你政儿!”


  秦王笑道:“我乐意让政儿一起喝,走,政儿,带稷翁去喝粥。”


  嬴小政对朱襄做了个鬼脸,雄赳赳气昂昂带着秦王去厨房。


  朱襄继续嚷嚷:“稷翁,别让政儿喝,喝多了吃不下晚饭!”


  嬴小政道:“吃得下!”


  秦王道:“你管好子楚,政儿我管。”


  等秦王走远了,朱襄才对留在原地的蒙武和李牧嘀咕:“你管?把政儿管得和夏同一样瘦?”


  李牧扶住子楚另一边肩膀:“你还好吗?”


  蒙武小声道:“你病体未愈,和朱襄怄什么气?真气不过,让我们来帮你。他怎么惹你了?”


  朱襄抢先道:“我说他活不到秦国灭亡的时候,他就发怒了,真是莫名其妙。”


  子楚:“……”X的,又想拔剑了!


  四位友人终于又凑一起,他们在秦王回来之前,先围着桌子聊了一会儿。


  子楚对李牧此次打仗细节十分感兴趣,李牧谦虚地描述了一下,被子楚笑斥为还不如不谦虚,越谦虚越浮夸。


  秦王学着嬴小政,在厨房喝饱了粥之后,才大摇大摆地来找朱襄。


  他老远就听到了这四个年轻人活力充沛的谈笑声,脸上不由浮现慈祥和放松的笑容。


  秦王感叹道:“自从朱襄离开咸阳后,这样的声音,我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嬴小政道:“肯定,舅父太过吵闹。”


  秦王低头看着嬴小政道:“政儿终于要长大了,已经开始长个子了。”


  嬴小政仰着下巴得意道:“我很快就能追上阿父和舅父。”


  “那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秦王道,“离开咸阳后,有好好读书吗?”


  嬴小政道:“不仅有好好读书,还有很多人给政儿写书。咸阳学宫的弟子说要给舅父编一本语录,舅父编写了许多神话故事,都很有趣。”


  秦王惊讶道:“他们都开始为朱襄编书了?”


  嬴小政点头:“舅父也看了,也说很有趣,看着就像是写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大部分话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


  秦王先是一愣,然后莞尔。


  嬴小政摇头晃脑连连叹气:“舅父记不得可能是舅父记忆力不够好,但不同学子记录的舅父同一时刻的言行也很难一致,真是看得特别有趣。我以后也编一本我记忆中的舅父语录好了,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我没说过’。”


  秦王按了按嬴小政晃来晃去的小脑袋,笑道:“好,以后政儿也编一本书。”


  秦王感叹了一声,道:“编书啊。如果我有闲暇,很想听从朱襄的建议,召集天下贤才将各国孤本编撰抄写在一起,为后世保存典籍,一定会在后世留名。”


  嬴小政道:“曾大父后世留名的事做得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叫稷翁,现在习惯这么叫,免得在外面不小心口误。”秦王又按了一下嬴小政的脑袋,“人总是很贪心,不会满足于现在的成就。”


  嬴小政可怜兮兮道:“稷翁,你还是少做些事吧。你把能后世留名的事都做了,政儿做什么?编书的事让政儿来。”


  秦王捏了一下嬴小政的小鼻子:“你能做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稷翁!来搓麻将!补我的缺!”朱襄起身相迎,“政儿教你,我去做饭。”


  秦王疑惑:“何为麻将?”


  朱襄道:“一种棋牌,至于为什么叫麻将……我随便取的,叫雀牌,吊牌也行。”


  秦王走近后一看,这四人在桌边一边谈笑,一边还玩着一种没见过的棋牌。


  他疑惑道:“子楚,你怎么也会?”


  子楚道:“打了几把就回了。”


  秦王生出了一些兴趣:“好,我来试试。政儿帮稷翁。”


  嬴小政在秦王怀里端坐:“交给我!一定把阿父、老师和蒙伯父打得稀里哗啦!”


  秦王捏了一下嬴小政的嘴唇,把嬴小政捏成了鸭子嘴:“不要学你舅父说话。”


  朱襄走之前还贫了一句:“我养大的他,他不学我学谁?”


  贫完就跑,真刺激。


  秦王摇头轻叹:“我还以为他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性子会沉稳一些,怎么还是这么跳脱?”


  嬴小政老气横秋道:“舅父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唉,真让人担心。”


  子楚瞥了装老成的嬴小政一眼。


  许久不见,嬴小政装小孩装得比年幼时更得心应手。


  秦王学会了打麻将;朱襄做出了一桌山珍宴,把采来的野菌全用光了。


  第二日,老当益壮的秦王继续与李牧、蒙武和嬴小政出门,他这个门客要替生病的公子子楚视察舟师军营。


  被丢下的子楚酣睡了半日,起床时听闻秦王已经离开,尴尬得满脸通红。


  “你是君上的孙子,君上关心你,你尴尬什么?”朱襄剥好橘子后分给子楚一半,“怎么?不习惯给人当孙子了?”


  子楚差点把橘子捏爆。朱襄越来越“会”说话了,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想拔剑砍人。


  朱襄坚持子楚身体不好,激素失调,易躁易怒,需要多喝黄连。


  子楚差点又和朱襄打起来。


  因为秦王特意照顾,子楚只好留在小院中休息了一整日。


  当晚秦王没有回来,大概是宿在军营了。


  朱襄不由感慨,看看人家秦王,身体和精力都贼棒。


  第二日,子楚歇不住了,让朱襄带着去参观吴城。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水网密布的城池,十分好奇。


  “听你说水中钉螺有水蛊,蚊虫也会传染疾病?”子楚观察着城中的小河,“如果将秽物直接倒入河中也容易造成饮水污染?”


  朱襄道:“对,所以新修城池时一定要注意下水道系统,即使排污水,也要时时刻刻注意河中污染情况。”


  子楚道:“要给整个城池铺满下水道很难。咸阳城翻修的时候,可以在宫城附近先试试看。”


  朱襄叹气:“我知道,不可能给整个城池都铺设完善的下水道系统,以现在秦国的人力物力消耗不起,技术也达不到,只能尽力而为。比如保持街上干净,重要街道修公厕,不准随意大小便。公厕粪便可以用来卖,还挺赚钱。”


  子楚一脸嫌弃:“谁来卖?难道让官府卖?”


  朱襄挤眉弄眼:“你别嫌弃,你知道古时有个小国的国君专门垄断了都城的粪便运输,成了都城里的粪霸吗?”


  子楚更嫌弃了:“就算与民争利,也该是官吏以官府的名义做,赚的钱入库房,怎么国君还亲自派人做这些?国君还缺这点钱?”


  朱襄道:“可能真的缺?哈哈哈哈。”


  子楚摊手:“真的缺就没办法了,真丢脸。”


  朱襄再次大笑,向先代国君吐槽后世皇帝真的太好玩了。


  他又吐槽了后世其他皇帝在城建上的骚操作,比如秦始皇。


  秦始皇不知道何为城市容量,迁天下豪富入咸阳,把咸阳打造成一个超大的都城。咸阳附近不能满足咸阳人口的需求,只好大量向外地调集物资,造成徭役过重和浪费。


  子楚再次骂那个不知道哪国的小国君当国君当得真糙,连这个都没考虑到。


  正讨好老秦王的嬴小政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揉揉鼻子,总感觉有人说他坏话。


  朱襄和子楚说城建和城中疫病防治时,秦王登上了李牧舟师的“旗舰”??楼船。


  他轻轻抚摸楼船的旗杆,心中生出万丈豪情,命李牧找画师将楼船画下来。


  嬴小政打着喷嚏还拍马屁,说应该画“秦王视察舟师图”。现在不透露身份画不了,等回宫后让宫廷画师根据从这里带回去的画作润色。


  “这就是朱襄用火|药做的霹雳车?”秦王围着霹雳车转了好几圈。


  李牧立刻道:“是我做的,朱襄只用火|药开山,并未做过兵器。”


  秦王沉默地看着李牧,眼中晦暗不定,嘴角下撇。


  李牧抱拳:“稷翁可询问工匠,确实是牧的功劳。牧怎敢与长平君争功?”


  秦王沉默了许久,在李牧躬着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打湿时,才道:“王不会让朱襄上战场,李将军多虑了。继续和我说说这霹雳车。”


  李牧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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