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酥卤鸡鸭三更合一,56w、57w(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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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与朱襄同去长平的廉家家丁廉原跪在地上,拳头狠狠砸下,手背鲜血淋漓。


  在廉原出城的时候,农家的人和墨家的人相携在山间穿梭。


  “朱襄公曾言,当降雪之时,将麦苗压平,用雪堆覆盖,来年麦苗可自行重立,果然不假。用这种方式骗过吏卒,希望能挽回些收成。”


  “大部分吏卒不知道土豆长什么样。待小麦抽穗,他们为了收税,总不至于让农人拔掉快丰收的小麦。”


  “土豆只需要三月就能长成,现在种在绝收的地中,应该能够救荒。”


  “只是种子不够啊。土豆喜温,冬日吏卒强迫种下的土豆全部冻死了,唉。”


  “长平去年秋季收获了很多土豆,应该有余存,是否可以……”


  相和叹息:“就算长平有很多赵人,但秦军绝不允许向赵国偷运粮食。或许朱襄公会有办法,但……”


  “不能再让朱襄公为赵人赴险。”许明沉痛道,“赵王要让赵人死,与朱襄公何干?我们运完这一次土豆,也该回秦了。朱襄公需要我们。”


  相和闭上不忍的眼睛,重重点头。


  ……


  “肉粥,卤菜,酥鸡,酥鸭,白馍……差不多可以应付过去了。”朱襄把酥鸡酥鸭摆好,用刚长出的嫩叶点缀食盘,“走,上菜!”


  蔡泽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担忧道:“政儿送了卤肉过去,君上没有让人继续取用。会不会卤肉不合君上胃口?”


  “若不合胃口,君上肯定会遣人来说。”朱襄道,“我猜君上只是不好意思催我。”


  蔡泽满脸不信。秦王还能不好意思?


  他忐忑地跟着朱襄,端着食盒走出厨房所在的庭院。


  老秦王等人正坐在庭院门口,搭了棚子摆了桌几,坐在铺了软垫的席上聊天。


  当朱襄和蔡泽出现时,众人仰头看着他们。


  嬴小政代替周围长辈说出了心声:“舅父,你可算出现了,政儿都饿坏了。”


  “抱歉抱歉,早知道我应该先上一部分菜。”朱襄不好意思道,“政儿,你该来催催舅父。”


  嬴小政叹气:“政儿怕打扰舅父做菜。快点快点,政儿饿坏了。”


  “好嘞。”朱襄像电视剧里的店小二一样报菜名,“油酥卤鸭五只,油酥卤鸡五只,卤菜拼盘,炕白馍,肉末粥来?!”


  朱襄在秦王、范雎、白起面前各摆了一只卤鸡一只卤鸭,剩下的两只卤鸡卤鸭他们分。


  朱襄觉得三位老人吃不下一整只卤鸡,但总不好让他们分着吃吧?所以浪费就浪费了。


  子楚对于自己不能独得卤鸡卤鸭没有任何怨言,脸上还露出了笑容。显然朱襄对他不客气的做法让他很受用。


  “君上,如果不合胃……”


  朱襄话未说完,秦王、白起、范雎非常熟练地从雅间摸出短剑,割下鸡腿塞进嘴里。


  “赞!”秦王眼睛一瞪,吃肉速度加快。转眼间,一整只鸡的肉已经被切得只剩下脑袋和翅膀。


  他把脑袋塞进嘴里嘎吱嘎吱,连肉带骨头吞下,又吮吸着翅膀嘎吱嘎吱,鸡翅膀就只剩下两根骨头。


  秦王长舒一口气,用帕子擦擦手和短剑,大口喝下一杯蜜水,拿起一个白馍,犹豫了一下。


  当惊呆的朱襄回过神,正准备告诉秦王,这个已经对半切开的白馍要用来夹卤肉时,秦王已经拿起筷子往白馍里面放了鼓囊囊的卤肉大快朵颐。


  朱襄吞咽了一口唾沫。


  好了,我信了,别和我说什么先秦没有白面蒸馍,我宣布肉夹馍的吃法绝对是从老秦人开始就刻在了DNA中的!


  祖先们怎么什么都往DNA中刻啊!


  “舅父,你不饿?”嬴小政举着鸡腿,试图喂给朱襄。


  正在啃肉夹馍的秦王,眼睛黏在了鸡腿上。


  朱襄拍了一下嬴小政的背:“去。”


  “哦。”嬴小政站起来,跑到秦王面前,“曾大父吃鸡腿。”


  秦王笑道:“好,真乖。”


  秦王收下了嬴小政的鸡腿,拿着另一个鸡腿的子楚和拿着鸭腿的蔡泽手一僵。


  但他们已经啃了几口,不可能再给秦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啃。


  嬴小政眼睛亮晶晶:“曾大父要吃鸭腿吗?政儿给你拿。”


  秦王点头:“好。”


  嬴小政乐颠颠地接过朱襄切下的鸭腿递给秦王,才回来吃肉。


  在嬴小政这一来一回中,白起放下短剑,用帕子一根一根擦拭手指。


  他已经把卤鸡卤鸭都吃光了,骨头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朱襄本以为开宴时,秦王要说几句场面话,然后按照礼仪,谁先动筷子谁后动筷子,或者举起杯子先喝一口。


  谁知道,秦王和秦国的相国、大将军完全没有遵循任何礼仪,直接摸出短剑就开始吃肉,速度快得就像是马上要行军打仗似的。


  秦王和白起将军就罢了,为什么范相国你也只剩下半只卤鸭了?你不是厌食吗?


  “你在路上怎么没给寡人做这等美味?”秦王有一点点不高兴。


  朱襄没被吓到,他解释道:“卤料需要桂树皮、草果、孜然、小茴香、八角等多种香料,再加上蔗糖和豆酱熬制一整宿,路上没有条件。不过卤水熬制好之后,在冰窖里保存,每次吃的时候加水烧开,能用一旬。”


  其实能用一个月,但朱襄怕存放不好变质,把秦王吃得拉肚子,所以只说了一旬。


  秦王疑惑:“听着挺麻烦。你知道寡人今日要来用膳?”


  “不知道。”朱襄摇头,“我昨日让雪姬熬好卤汁,想今日回家……”


  在秦王锐利的眼神中,朱襄改口:“今日回家卤点鸡鸭送给秦王、应侯和武安君。”


  “算你有心。”秦王擦了擦嘴上的饼屑,“你说的香料,有些我听说过,《周礼》八珍中‘熬’会用上。剩下的……孜然是何物?”


  朱襄道:“孜然等香料是我从山民手中收购草药的时候尝出。君上派人来我家,我教他们种。”


  秦王颔首:“邯郸附近庄园大多为王室所有。你不是需要什么试验田吗?庄园田地任你使用。我再送几个庄子给你和政儿……还有子楚。”


  虽然秦王经过了令人尴尬的停顿之后才想起了子楚,但能记得自己,子楚已经很感激了。


  子楚又感激又尴尬。


  他本想等朱襄到了秦国之后护佑朱襄,结果自己还没做什么,朱襄和政儿先帮自己赚了个庄子。


  他有不好的预感。将来该不会自己会持续不断地受朱襄和政儿的惠泽吧?那多丢脸!


  子楚一边谢恩,一边琢磨,自己能不能做点什么,让朱襄和政儿也得些好处。


  一口气吃掉一只鸡和一个肉夹馍后,秦王吃饭速度慢了一些,开启了品鉴模式。


  范雎揉揉肚子,跟着秦王品鉴。


  仆人将斟满蜜水和酒,秦王和范雎推杯换盏,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虽然这时候没有吟诗作对,但典籍和诗赋不少,足够此时的人取用,终于有一点古时宴席该有的感觉。


  秦王和范雎吃速放缓之后,朱襄等人也不敢再埋头苦吃。他们竖着耳朵听着秦王和范雎说话,时不时地接上几句。


  朱襄的记忆力非常强,秦王和范雎的话他都能接。不过他只在蔡泽、子楚接不上的时候才圆场。至于白起,他在装哑巴。


  嬴小政也不想参与。他爬到了舅母怀里,撒娇让舅母喂他吃肉。


  此次宴席,秦王允许了雪同席,总算是表明了认可雪的态度。


  用膳结束,白起吃掉了卤鸡卤鸭,还喝了一大碗粥;秦王吃掉了卤鸭,喝不下粥了;范雎看着剩下半只鸭,嘴里很馋,但略胀的肚子告诉他不能再吃。


  范雎苦笑道:“没想到我今日居然贪食了。”


  朱襄忙道:“我泡了些山楂干,应侯可用些消食。”


  “好。”范雎笑道,“你能让帮蔺相如……蔺卿养身体,我信了。我在你家养一段时间,肯定身体也能变好。”


  范雎胃口不好,只能每日将羊乳、米粥当饮品喝,以滋养身体。这样畅快地吃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秦王语气恳切道:“以先生和武安君今日食量,你们肯定还能陪伴我很长一段时间。先养一阵子身体,我以后还要重用你们。”


  范雎和白起感动谢恩。


  朱襄眼皮子跳了跳。还好自己不用去朝堂,否则自己还得练就一副随时随地热泪盈眶的演技。


  要不要随时在袖子里塞个生姜包熏眼睛?朱襄在心里叹息。高官也难当啊。


  一顿饭饱,秦王十分满意。


  子楚和蔡泽被秦王支去陪范雎、白起继续收拾屋子,雪跟随陪同;秦王拉着朱襄和嬴小政散步消食,顺带告诉朱襄,为何去拜见华阳夫人的政儿会突然和他一起出现在朱襄家中。


  “华阳夫人……病了。”朱襄叹了一口气,道,“君上,华阳夫人不喜欢政儿这个赵女生的公子吧。”


  秦王感兴趣道:“你要如何?我为你做主!”


  朱襄听到“做主”两个字就心里打颤。


  他苦笑道:“君上,我和政儿无事,我担心她会有事,唉。”


  秦王问道:“为何这么说?”


  朱襄老老实实道:“华阳夫人所不能认清自己是秦国妇,而不是楚国女,哪怕有太子爱重,将来也会抑郁心伤。”


  秦王笑骂道:“她对你示威,你倒为她着想?”


  朱襄摇头:“我是为自己着想。华阳夫人即便再不喜政儿和我,但我和政儿的地位不会受到她使小性子的影响。若她因此抑郁伤身,亲疏有别,爱重她的太子肯定心中会对我和政儿不满。我平白无故地得罪了太子。”


  秦王笑着摇头:“他若敢这样,我定不饶他。”


  “理智上太子肯定不会迁怒我,但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朱襄道,“而且若华阳夫人出事,占据秦国半壁朝堂的楚国贵族,恐怕也要与我为敌了。”


  秦王笑道:“怕了?”


  朱襄道:“不怕,只是觉得麻烦。”


  秦王问道:“你不让我为你做主,那你要如何应对?”


  朱襄道:“太子既然此次未来,他肯定已经在宽慰华阳夫人。待华阳夫人愿意见政儿,我让雪去与她聊聊。”


  秦王皱眉:“雪姬?她一介平民女子,能说动华阳夫人?为何你不去?”


  朱襄道:“同为女子,华阳夫人才会减少心中警惕。雪是长平君夫人,她以前能学着淡然面对与我争辩的士人,现在也能与秦国众夫人谈笑自若。我相信她。”


  秦王停下脚步,看了朱襄一会儿,狐疑道:“你教她?为何要教她?她能帮你打理后院,便尽了为妇的职责。”


  朱襄低着头笑道:“或许如此。只是我经常出门,雪若无事可做,只能枯坐家中等我,那样的生活未免太无趣。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雪的生活也能过得很充实,不会太想我。所以只要她愿意学,我就会教她。”


  秦王沉默半晌,收起笑容,幽幽道:“你对亲人、友人,真是至善至信至纯。你也会如此对待寡人?”


  朱襄不好意思道:“君上,若哪一日我如此对你了,你就要和蔺公一样,袖子里随时揣着一根戒尺了。”


  秦王愕然,然后放声大笑。


  牵着朱襄的手的嬴小政仰头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断嘀咕。


  舅父如此坦诚对待曾大父,究竟是舅父真的心无城府,还是舅父故意为之?


  唉,好复杂,今日正好可以进入梦境房间,交给梦中的自己去想吧。


  嬴小政打个哈欠,揉揉眼睛。


  太子府中。


  太子柱站在华阳夫人床前,华阳夫人散发垂泪,神色颓然。


  “君父令武安君亲率秦军,前往邯郸迎接朱襄公。听闻朱襄公归秦时,武安君为其驾车,君父命人奏乐相迎。你听谁谗言,慢待朱襄公的外甥?”太子柱都要气笑了,“你想与君父对抗?”


  “不,我不敢,我是真的病了。”华阳夫人惊恐道,“没有人进谗言,我……”


  她看着太子柱冰冷的神色,低着头呜咽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子楚成为你的嗣子,才有继承秦王之位的可能。而他背叛你,居然让一赵女之子得到君父宠爱。”太子柱看着华阳夫人惊慌的神色,叹了口气,坐在华阳夫人身旁,轻轻拍了一下华阳夫人的背。


  华阳夫人倒在太子柱怀中,低泣不止。


  “华阳,你难道认为我蠢吗?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君父也默许。否则质子哪怕逃回秦国,也会被送回赵国。”太子柱轻轻拍着华阳夫人的背道,“我身上的太子之位,我当秦王之后的太子之位,我的太子该立何太子,都由君父说了算。哪怕君父崩逝后,也会由君父说了算,明白吗?”


  华阳夫人神情萎缩地点头。


  太子柱道:“以后少和那些人往来。你帮过他们一次,他们也该知足了。”


  华阳夫人哽咽:“是。”


  太子柱又道:“现在子楚已经入了君父的眼,他的地位不再是你赋予。虽然我已经立你为正夫人,但太子夫人可由君父随意指定,你明白吗?”


  华阳夫人身体一颤,掩面道:“难道君上还想立夏姬为你的夫人吗!”


  太子柱问道:“为何不可?我已经不是安国君了,华阳。若你不清醒,我护不住你。君父不会容忍一个心不在秦国的王后、王太后出现。你以前很清醒,现在怎么糊涂了?只要你与子楚、政儿交好,你和你的弟弟都能安享富贵。”


  华阳夫人放下掩面的手,声音颤抖:“是。”


  “好好准备,明日接待政儿。”太子柱又拍了拍华阳夫人的背,起身道,“我要去向长平君告罪了。”


  华阳夫人抓住太子柱的袖口:“良人,抱歉……”


  太子柱微笑着安抚道:“无事,好好休息。”


  华阳夫人松开手,目送太子柱离开,然后伏在床上身体颤抖,后怕不已。


  她怎么就昏了心智,居然敢违背那位可怕的秦王的命令!


  太子柱走出门后,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叹息。


  他虽宠爱华阳夫人,但有二十多个子女,显然对华阳夫人的宠爱就那样。


  宣太后当政时,他和兄长的正夫人自然如君父的王后一样,只能是楚国贵女。不过他确实对华阳夫人有几分真心喜爱,因为华阳夫人没有子嗣,一心一意对待他,不与秦国朝堂的楚国大臣交往。


  希望她以后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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