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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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里已经恍若隔世的两千年前。她是一个失忆的穿越者。
她记得自己的时代,记得高楼马路、彩灯霓虹,记得人民币兑换美元的汇率,甚至能徒手绘出祖国地图的边境线形状。
她记得一切常识性的东西,却唯独不记得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亲人,有哪些朋友。
她就像一个遭受意外后失忆的人,只不过醒过来时不是在病床,而是在异世的产床。
嗯,她甚至记得这种行为叫“胎穿”,小说里看到过。
可是她为什么会穿越?为何选中她?整件事有没有什么目的?她有没有什么目的?
凌韵一概不知。
一个有常识但没过去的人,其实和真正一张白纸的婴儿也差别不大,凌韵索性就把自己当个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不然也没别的办法,迷迷糊糊地活着总比死了好。
而且说实话,凌韵穿越的起点,完爆一众被挖灵根、被逐出师门、从地牢中醒来、从乱葬岗中醒来……的穿越者。
凌韵一出生,就成了弃婴,小小的婴孩彼时刚醒不久,对于过山车一般接连的命运转折,满心都是成年人的懵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嚎啕大哭,就被一个眉眼冷峻,帅得六亲不认的青年捡了。
凌韵酝酿到半截的哭腔戛然而止。实在是那男子太好看了,凌韵虽然没有记忆了,但她敢拍着小胸脯保证,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因为她虽然没有记忆了,但还是有常识的!
这人帅得就特么反常识!
更反常识的还在后面,凌韵对上帅哥的眼神,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告诉她,此时应该卖弄风骚,于是小小的女婴不自觉扬起唇角,准备露出一个充满心机纯真烂漫又美丽的笑,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的,嘴角,被一股反常识的力量——按住了!
天怒人怨的大帅哥冷冷瞧着她:“修我无情道,不可喜怒露于形。以后记住了。”
凌韵:!!!帅哥是在开玩笑吗!她还是个婴儿啊!
凌韵的悲惨生活从此拉开序幕。
两岁时,和正常孩子一样打碎东西,被罚禁闭。
六岁时,和正常孩子一样贪玩晚归,被罚禁闭。
十岁时,和正常孩子一样收藏爱情话本,被罚禁闭。
十四岁时,和正常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收到情书,被罚禁闭。
……也是十四岁这件事,给了当年尚且年轻的凌韵一股豪迈的勇气与错觉。
十七岁时,已经出落成远近闻名小仙女的凌韵,终于受到青春期荷尔蒙的挑唆,对朝夕相处的冰山大帅哥出手了。
那段时间,就连现在的凌韵想起来,都忍不住想要捂面尖叫,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何那么没羞没臊、胆大包天。
她其实是做了一番简单规划的。
先是练剑时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再找借口在卧房、卧榻一类暧昧的地点,以及深夜等暧昧的时间,单独相处。
最后,等到时机成熟,偷开结界,放了一只垂涎她很久的银蛇妖进来。
一切都按照凌韵的计划进行。银蛇妖释放银毒,与此同时外敌入侵被凌犀察觉,出现在凌韵卧房,利落地处理掉银蛇妖,然后抱起凌韵。
她当时被药物影响,已经和银蛇没大区别,妖妖娆娆整个人往凌犀身上缠,衣衫k乱不堪,场景香y无边。
但意乱神迷的记忆,却清晰地刻下凌犀当时的眼神。
不是惊艳,不是隐忍,而是深刻的嫌恶与滔天的愤怒。
凌犀把她丢到寒潭七天七夜,不闻不问。
她从内火焚身,到眉眼结霜;从娇声连喘,到哭喊求饶;从拼命挣扎,到冻化僵硬;从情意热烈,到心如死灰。
七天后,药性一丝不剩,人也奄奄一息。
到最后两日,凌韵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或者下一秒就要死了。
她在被无尽拉长的时间里,在错乱崩坏的意识里,逐渐坚定了一个判断——凌犀被她惹毛了,想让她死。
机体器官相继失去知觉的痛苦、刺骨的寒冷、死亡的重压、对此番肆意行事的懊悔、对师尊的怨恨,在那段如同永恒的时间里,无休无止地反复折磨她。
那些情绪也如同烙印在灵魂里的伤疤,哪怕她活了下来,知晓凌犀并未打算杀死她,也不再能轻易抹去。
那以后,这样的信念深深刻进她的心魂:她必须听凌犀的话,做一个冷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然会没命。
真相或许不是这样的。许久后凌韵回想起那一天,才意识到,凌犀大概只是罚她,给她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并未打算让她死。
但她克制不住,每次准备犯规时,心底里生出的那股灭顶的恐惧……这或许也在凌犀残酷的计划之中。
虽然历经两千年的相处,对于凌犀的畏惧已经被冲淡,师尊对于她来说更多的是庇护的港湾,而不是随时会落下的屠刀。但那股子不能违逆他的惯性依旧没变。
更何况,凌韵永远不会忘记他被她缠住时的眼神。那是彻底绝情的拒绝,让她顿时打消一切绮念,至死都不可能再对他生出一丝肖想。
哪怕她跟珞矶牛皮吹破天,也不过打打嘴炮而已,从来不是认真的。
而且她发现,彻底放弃后,和凌犀的相处反倒轻松又坦然。
凌犀大概本就没把这近乎破裂的经历放在心上,也大概是满意她的识趣,依旧严厉负责地教导她,并且随着时间推移,重新模糊起与她的界限。
他们会在落花中舞剑,会深夜论道,在千年的相处中,偶尔也有互相喂食、为对方整理衣冠的暧昧瞬间。
不一样的是,这些都是顺其自然发生的,没有凌韵的设计,也没有让她再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比如现在。凌韵被肩头的触感唤回神志,意识到师尊正扶住她的肩膀,准备降落。
再惊艳的美男子,朝夕相对两千年也是会习惯的。再亲密的动作,多了也一样淡然。所以凌韵没有丝毫心跳加速,而是好奇地往脚下望去。
【……救命啊。】
凌犀心跳这回真的开始加速了。
脚下挤挤挨挨的人头,令人头皮发麻。
凌韵本不是社恐,但自从每一次社交都变成彻头彻尾的营业,她就变成了社恐。
——毕竟谁会喜欢上班呢!
现在下面的人山人海,等于是在告诉她,今天的工作任务异常繁重,请做好加班掏空的打算。
就在凌韵内心哀叹的时候,凌犀仿若察觉她的异样,忽然停下。
凌韵一惊,收好情绪。
虽然她相信经过千年的修炼,她早就能做到一边漫无边际地走神,一边戴稳清冷无情的完美面具。
可是凌犀强大敏锐,更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没把握不被他看穿。
下一刻。
指间穿过凉玉般细腻坚韧的东西。
凌韵垂眸一看,差点吓得破功。
男人修长精美如同神玉雕塑的手指,从她指缝间穿出来,与她十指相扣。
凌韵惊愕地抬头,却只对上一双寒凉的浅眸,以及其中清晰映出的自己。那个影子面无表情,冰洁高贵,表情里没有体现一丁点内心的震惊。
很好。凌韵下意识地想。
从凌犀眼眸里确定自己没有失态,已经成为她千年来的习惯。
不过这一次她是想让凌犀感受到自己的一点惊讶的。
凌韵努力牵动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可惜效果不佳,只好配合歪头,终于成功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容颜尚稚嫩的清冷少女轻微一歪头,像是冰莲悄然展露柔嫩的植物触感,有种懵懂纯粹的勃勃生机。凌犀眼眸极为细微地柔和了一瞬,就像是另一朵冰莲对于同伴的回应,美得动人心弦。只可惜太快了,就连紧盯着他的凌韵也没能捕捉到。
凌犀稍微举了举紧牵她的那只手,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漠:“你的结丹大典,趁机向天下宣告你的身份。”
凌韵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
她的身份?借着结丹大典,宣告她无情道继承人的身份吗?
虽然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她就是下一任道主,但说起来还差一个官宣。如今到了玄丹境,代表她已是九洲四海举足轻重的大能,确实是个合适的确立正式身份的时机。
……就只不过,手牵手是什么奇怪的仪式?
代表他要将无情道门全副信任地交到她手中?
凌韵不懂,凌韵也没敢问,因为好奇心属于不够稳重的表现。凌韵装作明白了的样子,淡定地握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并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告诉自己不要那么没出息,牵了个手就又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动色心。
凌犀在她身旁,余光观察着她。
徒弟已经成长成为一个声色不露的合格无情道人,哪怕听闻期盼了两千年的喜讯,也能面无波澜。
如此甚好。
这样,他才能放心昭告天下——她是他的继承人,也将是他的道侣。
两千年过去,终于可以兑现对她的承诺,也算了却一桩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