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春江花月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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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仁的头绪全乱了套,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身上出了汗被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哆嗦,他决定先离开张家,明天白天再去别院打探打探。


就在赵德仁原路返回的路上,他无意间一抬头,处的一个亭子里,灯火通明,那里竟站着几个人影。赵德仁不知怎么就数了起来。


#34;一、二、三.…七、八!#34;


刚好是八个身影,而之前一起来的姜家护卫,也正好是八个人。是他们吧。


#34;他们怎么站在那里?#34;


赵德仁揣着费解向亭子走了过去,等他稍稍走近,看清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些姜家护卫不是站着的,而是.…吊着的!


只是因为吊得很低,远远看去,就像是站在这里一样。谁把他们吊起来的?


他们一进来,张老爷的人就发现了,故弄玄虚地搞了这出瓮中捉鳖?赵德仁不自觉地瞪着那一排吊死的尸体。


夜风毫无预兆地变大变猛,好似无数人在哭在叫,赵德仁只觉身体冰凉,他忽然有种自己要大难临头的感觉,一刻也不敢再待在这里了,他转头就跑。


今晚的张家实在是太诡异太阴森了,赵德仁拼命地跑,反正一路上也没个人,他无需遮掩,直接就狂奔着从通道里逃了出来。


守在别院的几个护卫闻声赶来:#34;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其他人呢?#34;赵德仁的表情麻木空洞,像变了个人。


护卫们反应过来时,赵德仁已经不见身影,他们一商量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庭院通知大少爷,一部分下通道去张家找其他人。


下亥时二刻,赵家的寂静被打破了。


#34;夫人!老爷回来啦


!#34;丫鬟看清门口的来人,惊喜地大叫道。#34;你说什么?#34;


赵德仁的妻子连忙跑了出来,她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十分狼狈的身影,一看身材和长相,真的是自己失踪许久的丈夫??赵德仁。


#34;老爷,这么长时间,你都跑哪去了啊?”妻子抓着赵德仁的衣袖,哭泣道,#34;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你,我费了多少心思,托了多少人?#34;


可赵德仁一路奔逃,早以是筋疲力尽,根本听不见妻子的委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34;饭,吃饭……#34;


妻子一听,忙擦干眼泪对丫鬟道:#34;快!快去备饭,老爷饿了!#34;外面凉风阵阵,赵家却是灯火通明,热烈非凡。


失踪多日的老爷终于回来了,从夫人到丫鬟,无不兴高采烈。宽大的圆桌上摆着很多饭菜,热气腾腾,丫鬟还在把新的菜往上端。赵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老爷,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吃啊。”妻子扶着赵德仁,柔声道,“是在外久了,连自己家都不熟悉了吗?#34;


说着,妻子又抹起眼泪来,也就在这时,一直站着的赵德仁忽然嘴巴张大,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尖叫声。


然后便在家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赵德仁四肢着地,像一只动物一般,一跃上了桌子,用手抓起盘子里的饭菜,大口吞了起来。


#34;老……老爷?#34;赵德仁的妻子眼神呆滞,一脸震惊。


只见赵德仁一边发出低沉的怪叫,一边在桌子上到处跳跃,杯盘粉碎,饭菜洒得地上到处都是。#34;夫人,老爷……老爷他是疯了吗?#34;丫鬟战战兢兢。


“莫要胡言乱语!”赵德仁的妻子强自镇定,身子却是软倒了下去。


第二天,赵德仁回来,并且疯了的事情瞬间就传开了。


许多人都站在赵家门口围观,只见赵德仁就站在房檐上,神色漠然。#34;老爷!老爷你快下来!#34;家人在下面焦急地大喊着,围观的人们也看得正是起劲。


人群里的翠儿看了会就回了义庄,她每日都去乡里,在各个茶铺酒楼停留,为的是打听张家有关,日日一无所获,今日也是一样。


那个赵德仁身上的怪事,翠儿随便说给陈


子轻听。


陈子轻丢了手上叠一半的元宝就往外冲,身后是邢剪的怒斥:“去哪儿?!”“乡里!”陈子轻边跑边回应。


邢剪面色铁青地扔掉挖土的铁锹追上小徒弟。说好了小徒弟去哪,他去哪。小徒弟可以说话不算数,他不行,他说话算数。


陈子轻被邢剪提着出现在赵家时,赵德仁依然是翠儿说的那样,站在房檐上面。看热闹的人都在抬头看着他。


陈子轻也高高抬头,他猜的是赵德仁藏在姜明礼身边,借对方的势力躲避张老爷的追杀,现在是什么情况,赵德仁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张老爷的毒手,毒发出现幻觉了吗?


忽地,赵德仁怪叫一声,跳下房檐,向着江边的方向跑去。


围观的人们连忙跟在后面,他们闲来无事想要看看,赵德仁这个疯子要干什么。陈子轻火速就拉着邢剪跟了上去。


江边,浪花拍岸。


赵德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沿着岸边走来走去,口中还喃喃地说着什么。“哎?你听到他在说什么了吗?”有人好奇地问道。#34;不是很清楚,好像在说‘不是这里’#34;有听力好的回答。#34;不是这里?#34;陈子轻找邢剪求证,#34;是不是?#34;邢剪居高临下地瞪着不安分的少年:“是。”


陈子轻继续问邢剪,他不找监护系统用积分换赵德仁的自言自语,有邢剪在,积分可以省了。


“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不是这里……”赵德仁摇摇晃晃地在岸边走着,他停在一处,”是这里?#34;


#34;不是,不是这里。#34;


赵德仁接着走,他走了一段,停住脚步。#34;是这里。#34;


听力好的同步分享给围观群众。


陈子轻百思不得其解,“是这里”是什么意思?


也就在这时,赵德仁看着江面愣愣站着,然后便跳进了江里。#34;不好!快救人!#34;有人大喊。


陈子轻跑过去的身形被邢剪阻拦,他挣扎着:#34;师傅你快放开我,我去救人。#34;


邢剪把他拨开,径自一头扎进了江里。


江水涛涛,邢剪在水里四处搜索,终于发现了一个身影,正是赵德仁,他潜下去


,抓起赵德仁向着岸边游去。


立刻就有人搭把手,将赵德仁搬了上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德仁紧闭双眼和嘴巴,胸口一动不动,没气了。不该有事的,从他跳下去到被救上来,才这么点时间。


陈子轻估算最多也就两分钟,怎么会溺死啊,他想都没想就给赵德仁做上个任务世界后半程学来的心肺复苏,没注意到周围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古时候的人看不懂他的行为。


邢剪全身都在滴水,他将有点掉的假肢向上一推,眼皮低垂着,没人注意到他面色的变化,眼底爬满了什么。


在场的这群人都在看他的小徒弟,他也在看,只是看着。直到小徒弟要亲赵德仁。


邢剪瞳孔猛缩,他手臂青筋鼓涨,用力拽住凑近赵德仁的少年,控制着不当场把人按腿上扒了裤子狠抽屁股,嗓子眼抽紧地大吼:#34;已经死了!#34;


陈子轻被吼得出现了短暂的耳鸣,接着是脑子里飞进来大批飞虫,喻嗡响。


“谁跟你说是溺死的。”邢剪把他拖离赵德仁的尸体,挡住一道道探究的视线,#34;早就死了。#34;


陈子轻眼睛瞪大,他的脸颊擦着邢剪的胳膊去看地上的赵德仁,这才发现对方暴露在外的皮肤很黄,从皮肉里渗出来的黄色。


难道赵德仁不是产生幻觉,和原主一样溺水,而是死后被鬼占用了身体?


鬼跳江,离开了,赵德仁这具空壳让邢剪捞了上来?


假设就是这样…..


陈子轻回想赵德仁死前翻来覆去的念叨“不是这里”,和跳江前的“是这里”。


那个鬼魂在找什么?


陈子轻看向赵德仁跳江的地点,岸边有一颗岁数很大的老柳树,水里不知道有什么,从他的思绪沿着郭大山水性最好,走到秘密或许就在江底的时候,他便想下水看看了。


此时那个想法达到了顶峰,陈子轻趁邢剪走神,迅速跑到岸边往江里一跳。虽然他可以问刚刚下过水的邢剪,但他最好还是亲自下来瞧瞧。


陈子轻不断下沉,沉到了水底,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他不死心地在周围游动,感应到什么一扭头,不知何时下来的邢剪飘在那,用难言的眼神盯着他,在和他对上视线时,一切都消失无影,只剩他


熟悉的愤怒。


线索没找到,还惹邢剪不高兴,陈子轻血亏,他游过去,憋气讨好地亲了亲盛怒中的男人。


这招不太管用。


邢剪大力攥了攥陈子轻的腰,带着他远离岸边那群乡民,他们游了好一会,在一个码头上了岸。


零交流。


陈子轻挤着衣服上的水跟在邢剪身后,他经过这件事意识到邢剪心思深沉。目睹了他给赵德仁做心肺复苏,未完成的人工呼吸,邢剪竟然只字不提。


邢剪是不是怀疑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了。


陈子轻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邢剪湿漉漉的背影,算了,邢剪不问,他就装傻好了。


前面的邢剪步子迈得很大,没有要等小徒弟的迹象。


#34;师傅,你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34;


“我救赵德仁,为的是我被张老爷下毒的事,我想弄清楚来龙去,赵德仁是个突破口。”


“我下水是因为,阿嚏,因为赵德仁说‘在这里’,我以为水里有他想找的东西,那东西可能就是张老爷对我,彩夫人,郭大山,前有才下毒的原因。#34;


“阿嚏,阿嚏??”


邢剪紧绷着面部线条,速度没有降下来半分,他铁了心要给小徒弟一个教训。小徒弟的唠叨声渐渐模糊,他被落下了。


邢剪放慢脚步,有孩童在叫“丑八怪”,他赫然停住,转过身时的面色十分可怕。那几个孩童受惊过度,哇哇大哭着跑回家找爹娘,跑慢了的趴在地上哭得抽抽。


邢剪没管,他去看一滴泪都没留的小徒弟。


“师傅,你不生我的气了啊?”陈子轻的刘海乱糟糟的,露着眼角的胎记,他对邢剪笑。邢煎却是想哭


不知是心疼小徒弟被孩童骂“丑八怪”,还是别的原因,关于那种一无所知的茫然,而茫然背后是深深的恐慌。


陈子轻发现男人的眼眶红了,他怔了怔:#34;邢剪?#34;邢剪沉默着把他捞到背上,背着他回家。


赵家请义庄处理丧葬礼,家里笼罩着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悲伤。


一家之主外出了那么多天,终于平安地回来了,第二天就离奇地溺水身亡,喜事硬生生地转变成了丧事。


赵德仁生


前的声誉很不错,乡里有不少家族来送他最后一程,姜家来的是姜明礼。


陈子轻把大半注意力都拨在了姜明礼身上,他偷偷观察到对方出门前跟身边人交谈,直觉让他赶紧用积分换谈话内容。


“我那十多个护卫进了张家就没出来,赵德仁出来了,还是死了,这张家到底有什么名堂。”


#34;大少爷,甭管张家有无赵德仁说的奇珍异宝,您都别管这事了,张家邪乎得很。#34;


#34;邪乎?我看是无法无天,当土皇帝草菅人命。#34;


#34;是真的邪乎,张家已经多日没有人出来过了,日日大门紧闭。#34;


“故弄玄虚。”


#34;大少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进张家的无一生还,幸好您没去。#34;“要不是庭院走水,我还真就去了。”#34;庭院走水是天意,老天眷顾大少爷,庇护大少爷。#34;


姜明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陈子轻从这么几句对话里抽出了好几个信息,一,赵德仁用张家有奇珍异宝这个理由吸引姜明礼的注意,二,姜小姐知道那晚姜明礼要带人跟赵德仁去张家,也清楚赵德仁拿她哥当枪使,她摸清她哥的性情,要他帮忙放火便是为了阻止她哥。


三,赵德仁的死,跟他去过张家有关。


四,姜明礼虽然私生活极尽糜|烂,但他毕竟是姜家嫡长子,他不会随意轻信赵德仁的口头之言,所以,赵德仁一定是拿出了所谓的奇珍异宝。


五:可能张家真的有那种东西,还就是从江底捞上来,拖进的祖宅。


赵德仁小臂颜色正常地入土后,陈子轻犹豫再三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夜探张家。


然而出行队伍超出陈子轻的预料,除了管琼守家,剩下的几人全参与进来了,不止是邢剪陪他,还有翠儿,曹秀才,魏之恕,以及阿旺。


每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加入的原因,他们的出发点不同,去的是同一个目的地。


翠儿说张家后门有门客洒的毒药,不确定有没有残留,他们选择翻墙进去,没叠罗汉,直接用的梯子。


进张家前,邢剪就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根柳条,感觉不舒服就摘下一片柳叶擦擦眼睛再看。


五人一狗分开行动,


翠儿跟知晓坟包真相的曹秀才去找彩云的尸体,他们带走了阿旺,义庄三师徒在张家走动。


陈子轻发现张家的井口没堆尸体,不是门客说得那样。张家每个院子的所有门全部是开着的,里外一个人都没有。


陈子轻边走边东张西望,人去哪了?张老爷终于肯放下死守的东西带家族撤走了吗,张家这么大家业,半夜离乡也有动静的吧。


魏之恕的抽气声在陈子轻耳边响起,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左前方的长廊吊着一排尸体,看起来是护卫打扮,那是姜家留在这的护卫们。


张家真的没人了,不然也不会放任尸体在那挂着。


陈子轻闭上眼睛用柳叶擦擦,再睁开,一个鬼影都没见到。怎么人没有,鬼也没有,太奇怪了。#34;二师兄,你感觉到鬼气了吗?#34;陈子轻压低声音问魏之恕。


“没有。”魏之恕神情怪异,他衣物里贴着师傅临行前画的血符,毫无动静,似乎这里连一只阴灵都不存在。


阿旺也没躁动。


陈子轻闻着血腥味发现邢剪画符咬破的手指又流血了,血珠滴在石板上面,被灯影照得诡异,他抓住邢剪淌血的手指:#34;师傅,你这手,#34;


#34;不用管。#34;邢剪抽出来,#34;血符只能撑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到了,我们就得走。#34;陈子轻看看石板上的血迹,看看邢剪神态自若的面庞,他的脑子里闪过什么,没来得及抓捕。


魏之恕和邢剪一左一右握住他胳膊,半架着他往前走,他们在一个屋里发现了一些尸体,这远远不是张家的人数。


如果张家人都死了,那剩下的尸体呢。如果张家剩下的人活着,那他们藏哪儿去了?陈子轻绷着神经末梢走到腿酸,既没搜出张老爷的去向,也没找到所谓的奇珍异宝。


两者一比较,前者才是最重要的,关系到了任务本身。


就在一炷香的时间快到时,后院那边传来一前一后两声痛哭,是曹秀才和翠儿,他们找到了彩云的尸体。


彩云是在一口井里被发现的,她的两条小臂呈紫黑色,身子都长蛆了。


曹秀才亲自在小院挖了个土坑,把她埋在里面,洒了很多花草种子,他的鬓发全白,直接就从青年时期迈进了迟暮之年。


陈子


轻不知道怎么安慰,那回曹秀才跟彩云分道扬镳,他抽抽嗒嗒要了半条命,彩云死后他也哭,这次却没有。


曹秀才搬了个小椅子坐在坟前,一坐就是一天。


陈子轻提着食物来看他时,听见他说道:“崔兄,我想娶彩云。”


曹秀才闭着眼,笑得很是温柔缱绻:“麻烦你帮我和你师傅说一声,请他帮忙操办。”陈子轻用脚蹭阿旺的动作猛然一停,秀才怎么娶彩云啊,彩云不是都已经..


他心头震动,阴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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