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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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若寺的寮房不比公主府豪华,床榻也硬邦邦的,处处弥漫着宁神的沉香味道。

    乔绾这一夜睡得并不好,胸口燥热闷痛,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恍惚中,她又梦见了宫变那一晚。

    一切就像是走马观花飞快划过。

    肃杀的皇宫,萧瑟的雨夜,弥漫不绝的血腥味。

    还有那个面容模糊、手执长剑的男子,乔恒死不瞑目的头颅,胸口那个十字形状的暗红伤疤……

    一幕一幕,压抑且窒息。

    可乔绾却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次不同了。

    那只掐着她脖颈的手慢慢收力时,她感受到的不只是窒息,还有心口处沉闷闷的痛。

    痛得她挤出一大滴泪珠,砸在那人的手背上。

    那只好看的手轻颤了下,这一次,她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就此死去,周围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

    “公主,公主。”外间传来倚翠轻声唤她的声音。

    乔绾深吸一口气怔忡地睁开眼,额头早已升起一层汗,胸口的闷热躁动不安,好一会儿才低应了一声。

    倚翠低声道:“是慕公子那边的守卫说,慕公子好像身体不适。”

    乔绾瞳仁微张,彻底清醒过来。

    慕迟是在服下药引后一个时辰吃下雪菩提的。

    吃进去的瞬间,除了一阵刺骨的冰寒外,再没有任何感觉。

    内力仍被压制着,身体虚弱万分,依旧是那个不知疼痛的废物。

    一直持续了近三个时辰,直至天色渐暗。

    就在慕迟绝望时,体内那些被毒药压制住的内力像是逐渐被解冻开来,依旧冰冷,却如同有寒水在艰难地流动,一点点地冲刷着他的经脉。

    可不过片刻,那股冰冷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只觉整个人像是被扔进漆黑的冰窟一般,血被冻住,肢体被冻僵,明明不痛,指尖却忍不住轻颤。

    甚至……眨眼之间,他能感觉到睫毛上泛起了一层寒霜,关节处僵硬万分。

    明明房中燃着旺盛的火盆,却没有丝毫暖意。

    司礼察觉到什么,闯了进来,看到他说了句什么便惊惶地跑出去,他也听不清了。

    就像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李慕玄第一次发现了地牢中他的存在,那是一个冬日。

    二人相似的容貌,相似的身形,体内相同的血,甚至连身上的伤都无差别。

    还有那个“双子为大凶之兆”的预言,让李慕玄怕得不能自已。

    没有皇命,无人能杀他。

    但一个太子,要折磨一个低贱的“囚犯”,太简单了。

    地牢的门被人锁住,牢顶唯一的天窗被封死,火盆被浇灭,太傅被拦下,每日送水与吃食的太监也不见了。

    他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地牢中,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水。

    也许五日,也许十日。

    恰如今日,又冷又漆黑,死一般沉寂。

    慕迟逐渐分不清究竟是未来的自己梦见了过去,还是幼时的自己窥见了未来。

    只是整个人难以克制地瑟瑟发抖着。

    不知多久,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慕迟隐隐约约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撕开了黑暗,朝自己奔走而来,身上火红的狐裘像是在漆黑里燃烧的火焰。

    而后,那狐裘张开大大的怀抱,将他用力地抱住了,抱进一个热烈的怀中。

    在这一瞬间,光似乎眷恋了他。

    慕迟忍不住用力地扣紧身前的纤细身影,蜷着身子缩进她的肩窝,拼命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她似乎在唤他的名字。

    可慕迟听不清了,他弓着身子紧紧地贴着她,甚至仿佛听见了她细嫩脖颈处,血脉里的血在奔涌的声音。

    十二岁那年,独自一人在地牢内待的第四天,他也听见了自己手腕间的经脉里血在奔涌的声音。

    如被蛊惑一般,他做出了和当年同样的举动。

    他启齿,重重地咬了下去。

    不同于他的冰冷与低贱,她的血清香而温暖。

    “你是狗吗?”耳畔,清脆的女声抱怨着。

    慕迟没有应声,忍不住舔舐着冒出的血珠。

    身前的女人安静了下来,而后道:“是你先诱惑我的。”

    慕迟困惑,可很快他的肩头被人不甘示弱地咬住了。

    没有痛意,甚至还带着密密麻麻地痒,有冰冷的血流了出来,却被柔软滚烫的舌尖卷了去,她甚至用力吸吮着,“咕咚”咽了几口。

    慕迟呼吸一颤,那种失血的眩晕及滚烫的体温令他格外舒服,鼻息间忍不住发出重重的喘息。

    体内的寒冷被一点点地驱散,反而撩动起陌生的欲望,一点点地下坠着,坠到腹下……

    前所未有的胀热,像极了痛,惹得他低吟一声,眼睫染了雾气,松开了唇齿,紧闭双眸紧紧贴在她的颈侧。

    也是在这一瞬,紧绷的情绪彻底放松,整个人陷入一片漆黑宁静之中。

    乔绾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倒在自己肩上的慕迟,又看向他的肩膀,那里有一个被自己咬出的极深的齿印。

    她也不知为何,闻着慕迟身上的寒香,体内的闷痛燥热舒缓了许多,他的血都好像是灵丹妙药一样诱惑着她。

    眼下她的口中还满是铁锈味。

    “公主?”门外,倚翠小声唤她,“您没事吧?”

    乔绾回过神来,摸了摸侧颈的齿痕,不算太痛,应该只渗出了些血珠:“无事。”

    她说着,将慕迟放在床上,裹紧锦裘走了出去。

    只在离开前,乔绾忍不住看了眼前慕迟门外的守卫,守卫垂着头,恭敬的模样全无异样。

    待到乔绾的身影消失,司礼方才闪身走进房中,看见慕迟的脸色逐渐恢复这才放下心来。

    慕迟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好似从未睡得这般安稳过。

    身体依旧冰冷,却已不像昨夜要将人冻僵一般的寒。

    原本压制内力的毒也悄然化无,那种时时刻刻如被巨石压身的负重感和如坠深渊的失重感消散,躯体轻松了许多。

    慕迟活动了下手指,即便仍不知疼痛,却比之前好受太多。

    “公主还是不要在外面太久。”

    “无事啦,我刻完这个便回房。”

    “公主……”

    “好啦,我现在的脸色不是好多了!”

    “……”

    门外隐隐传来熟悉的女声。

    慕迟想到昨晚那些似梦非梦的画面,抬手覆向左肩,那里的齿痕已经上了白玉膏,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慕迟停顿片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今日天色阴沉。

    院外不远处有一株极高极粗的杏树,枝叶早已枯损,绕着丝丝缕缕的红线,挂着些许丁子色的笏板,在冬日的寒风中徐徐飘荡。

    而杏树下,穿着胭脂色云纹裙,裹着雪白锦裘的乔绾正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裘帽裹住了纤颈,手中拿着刻刀雕着什么。

    她刻得仔细,连他出现都未曾察觉。

    待到慕迟走近,方才发现她同样在刻着笏板,上方是早已刻好的“乔绾”二字,而她正在刻的……

    慕迟微抿薄唇,目光复杂。

    她在刻他的名字。

    “慕公子。”倚翠抬头见到他,忙叫了一声。

    乔绾也飞快抬头,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沾了几口慕迟的血,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好受了许多,眯眼一笑,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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