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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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昨日的抄书任务,一说起林苏和元若甫,便是连声叹气。一个字迹难看至极,一个态度叫人发指。
于是他俩被罚去院子里再抄一遍。
院子里刮着风,两少年人趴在冰凉的石桌上,元若甫手腕疼得厉害,连毛笔都握不住,更别说写出一个字。
“你的手扭伤了?”林苏很快发现不对劲,耐心地给元若甫做个示范,说,不可用蛮力写字,得带动整个手臂,包括肩都要使力。
元若甫照着他的样子做,无奈为时已晚,手腕太疼,想学也做不到。
“听说你从小患有癫症,最近刚刚恢复,是否有些心急,每日练习太多了?”林苏一言中的。
元若甫没想隐瞒,“有点多吧,一日要写五个时辰。”
听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林苏霎时有点怔住,“你比我练的都多!”
“不一样,我只练了三日。”元若甫叹道。
这句话又让林苏陷入深刻的思考,隔了好一阵,他才讷讷道:“我没想到你也……”
元若甫彻底拿不起毛笔了,干脆先放在桌上,继续说:“世上的事,光靠努力,是没用的。因为不得章法,便是努力再多,也毫无意义。不说其他人,单就你对我的观感。你扪心自问,是不是也以为我没认真练习过毛笔字?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林苏似有些惭愧,很快低下了头,小声自语,“其实我也做的不好,我爹……非常厌烦我习书法。”
元若甫用左手拍拍林苏的肩,鼓励道:“没有的事!林大人只是担心你精力有限,做不到学习和书法两不误。既然如此,你就让他看到,你完全可以两不误!”
林苏复又抬起目光,迟疑地看着元若甫,“为何这么相信我?”
元若甫一怔,弯唇道:“你和我,多少有些相似的影子。相信你,便是相信我自己了。”
如此这般,将话说开,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林苏主动提了想跟元若甫学背书。
元若甫没急着答应,扶着下巴想了会。
哪儿有什么背书诀窍?不过是他自己胡编的一套说法。
但他早看出来,林苏脑子聪明,唯一缺的是几句赞许,和一个被人认可的机会。
论语的《学而篇》里有云:“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但自知和知人,并不算困难,真正困难的,是为人所知。
可惜这世间的常态,多是“不为人知”。
比如自己,又比如林苏。
如果旁人不理解自己,倒也无妨,但连最亲近的父母都不了解自己,都要误会自己,这便太不值得了。
“白马书院果然是人才辈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倒是个奇才。”
不远处的回廊里,匆匆赶来的礼部尚书林大人,听了石桌边的一番劝解,面上不由露出笑意,又转身问旁边的书院讲书,“这是哪家的后辈?”
那讲书道:“元家三郎的儿子。”
林大人一时竟没想起来是谁。
讲书只好继续提示,“这孩子的爹是国公府的庶出,只在工部做个六品小官。”
“哦?”林大人骤然收了笑意,眉头拧起。
朝堂之事,风云诡谲。
父辈不努力,把歪心思动到了孩子身上,愚蠢。
林大人漠然转开身子,径直朝监院书屋过去。
元若甫还在石桌边,并不知自己在无形中得罪了礼部尚书。
林苏亦对亲爹的评价毫不知情,只专心抄完了夫子惩罚的任务,还模仿元若甫的破烂字迹多抄了一份。
两人回到丙子班,上交抄书册,陆夫子看过,好歹态度端正不少,便没再为难,让他二人先回座位听课。
“《学而篇》第十六篇,谁愿意起来讲一讲?”
元若甫才刚坐下,听见陆夫子的提问,正要怂恿林苏试一次,却发现林苏早举手示意了。
见林苏举手,陆夫子狠狠一僵,揉了揉眼睛,似乎怀疑自己看错。
丙子班其它子弟亦是转头,朝这边看来,继而哄笑一片。
如此反应才对。
只怪林苏从不屑于背书,更不屑于人前显山漏水,去院子里吹了会冷风,就变了个人?
谁敢信。
恐怕多数人,包括陆夫子都有这样的怀疑。
可满堂只有林苏一人举着手,陆夫子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便点了他的名。
“陈监院!”
午时散学后,陆夫子立刻去了监院书屋,蹬蹬跑到书案前,气喘吁吁道:“那个元若甫好不简单……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林苏在半个时辰内熟背了《学而篇》!”
“你说谁?”不等陈监院回应,一旁的礼部尚书林大人先站了起来,高声惊道:“元家三郎的儿子?”
陆夫子这时才注意屋里还有人,咽了咽唾沫,说:“正是。”
林大人愈加惊诧,忙看向陈监院,“那个孩子什么来头?”
陈监院仿佛早料到一切,只淡然说:“他背书的确厉害。”
林大人还不敢置信,疑惑道:“可他在丙子班啊……还是说,夫子知道他天资好,在特意考验他?”
“倒也没这么复杂!”陈监院笑了笑,转过头去,对陆夫子语重心长道:“那孩子是好苗子,但你记住,别对他太好,否则,便是在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