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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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路上街景幕坊,俱是熟悉的京中风格,不像广武城,还带着边城的粗糙和荒凉。卫昭戴着一顶素色帷帽,在街坊中走走停停。
带路的少年人是个实心眼子,看着呆头呆脑,说起城内吃喝玩乐,倒是条条是道,活脱脱一个不务正业的闲人模样。
听着他稚嫩的少年音叽里呱啦,卫昭面色不显,实际早已神游天外。
阮渊自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毕生所学都施展出来,也看不出这位戴着帷帽的“贵人”是否满意。
她一天下来很少开口,阮渊本跟在她身后,被她一句:“你走在后头,谁来带路?”吓得不清,赶紧上前几步,站到前头。
他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话介绍本地最高的城楼,却不听身后回应,再回头一看,却发觉后头空荡荡,已经失去了那位女娘的踪影。
阮渊四处张望,也不见对方身影,不由脸色大变!
这宴会就要开始了,弄丢太守都要称“贵客”的女娘,他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圆脸少年在街道上停顿片刻,突然抬脚狂奔,似乎想到些什么,往一个方向跑去。
不远处的茶楼上,身穿火红色狐裘的平阳公主摇动袖中金铃,淡淡道:“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在她身后,身负长刀的女人坐立一旁,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卫昭转过头,目光扫过对方发间高束的骨笄,洗得发白的玄色衣袍,停留在她干燥起皮的唇边水渍上。
宋猗感知到这道视线,下意识抿唇,淡淡道:“公主见谅,臣身体不适,今夜的宴会,便不参与了。”
卫昭没接这话,只道:“我给你激发内力的药,你用了多少?”
宋猗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平静道:“用了一些。”
“用了一些,你便身体不适了?”卫昭走近两步,一拉她右臂。
宋猗下意识绷紧身体,又卸下力道,手腕被对方抓在手里。
平阳公主的指尖带着不寻常的热度,那是她怀中暖炉的功劳,而非自身温度。
那夜在西原燃烧的火焰之中,宋猗触碰过对方的手掌。平阳公主的手指,便像她这个人一样,是柔软而冰冷的。
卫昭看一眼宋猗的手背,那块烫伤虽是好了,褶皱的纹路还在,只是很淡,看来对方确实有好好听话,往上头抹药。
见如此,她也不再提查看另外一种药剩下多少,想来涉及到生死根基,对方也应该心中有数。
“好歹是个将军,捉你也不反抗,好没意思的人。”卫昭松开对方右手掌,又道,“你不去,是担心被认成我的人,可现下谁不这么认为。”
这话很直白,宋猗亦坦然推拒道:“我是武将,不便参加这类宴会。”
“江毅送帖子给你了么?”卫昭道。
“送了。”宋猗点头。
卫昭道:“你接了?”
“没送到我手里。”
卫昭眯眼笑道:“你猜猜看,他给阮氏可也送了帖子?”
宋猗沉默一瞬,微妙地发觉对方话里隐隐的恶意。
两人对视一眼,宋猗几乎立刻明了对方不是针对自己,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阮氏不会来。”宋猗手中无刀,便摩挲那个小巧的茶杯,她平淡道,“今日,有人击鼓鸣冤,以旧案罪身,状告阮氏数条罪状,府衙已受理这个案子。”
鸣冤鼓响,因时间早,外头并未聚集太多人围观,但这太原城中官员氏族,又有哪一个少了眼线耳目?
因此,这个案子还未开始审理,便已传遍整个城市。
案子尚且不知会如何处理,但阮氏显然丢了大脸,哪里肯去这类聚会让人看笑话。
“阮氏若来人,也只会是女眷。”宋猗手指轻点茶盏,只再说这么一句。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卫昭难免会觉得是那人对自己计划的试探,但从宋猗嘴里说出来,又说得这样坦然,她便没有计较。
卫昭弯唇笑道:“犬奴无论何时何地与何人说话,总是如此滴水不漏,你有没有考虑做一个文官?”
“……”宋猗静默一瞬,抬眼道,“可惜在下现已做了武将,没有这个缘分。”
于是卫昭也沉默了一会儿,思考这人若是个文官,又是何种光景。
——她要是在朝为官,应该每日看到的都是周围人的帽顶吧。
室内寂静,平阳公主静立在身侧,换作旁人,一定是坐立难安。
宋猗依旧稳稳当当端坐着,随手取下后背长刀,拿起一块干净的棉纱布擦拭上头的灰尘。
她将长刀放于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棉布微用力,从刀柄往下一抹,十分熟练地掸去泥灰。
宋猗淡淡道:“你看——”
她低头端着长刀往光里一送。
一道及其炫目的光线折射出去,卫昭眼见两人身前,一团团缠绕的灰尘在金色的光线里浮沉。
“明处泥灰可见,随手便能掸去。可若是光芒太盛,便让隐于日常里,随处可见,充盈其间的脏污无所遁形。”宋猗没有抬头,只余光扫到对方一小截光洁如玉的下巴。
对于太原城内世族,程栋旧案,便是这束突然照亮的微光。
刺眼,微弱,伸手便能掐灭。
“公主,慎为。”宋猗道。
卫昭神色自若,眸中冷光扫过宋猗挺直的后背,几番变化。
她最终弯唇道:“好啊——”
宋猗下意识抬眸。
“除了战事,你这一颗七窍玲珑心,竟能装下这许多闲事。”卫昭上前一步,单手一提对方衣领,手掌轻按她心口位置,“广武君,你叫我如何放手?”
两人距离越近,呼吸交缠。
隐隐的热度隔着衣服传来,宋猗被迫抬起头,睫毛微垂。
她看到对方红唇微动,一道格外轻柔的声音传入耳内:“既担心,便由你来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