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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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是秋练脾气好,此时也动了怒,她心里把谢明瑜骂了千百遍,寻个由头辞别喋喋不休的婶子,想着赶紧回去告诉南叙,可下一刻,她又听到婶子后面的几句话——

    “陶娘子也算苦尽甘来了,我前几日找她借鞋样子,见她又扶肚,又吐酸水的,怕是要有喜了。”

    秋练瞳孔微缩,声音颤了,“陶娘子有身孕了?”

    “八九不离十。”

    婶子拉着秋练,一脸的神秘兮兮,“我瞧着吧,谢小郎君像是个有家室的,要不然,咋都是晚上来白天走呢?”

    “但陶小娘子一有喜,谢小郎君可再没理由把她安置在柳街巷了。”

    “啧啧,也不知谢小郎君的正头娘子是个美的还是丑的,心思刁钻的,还是宽容大度的?”

    “要是个跋扈善妒的,那可与谢小郎君有得闹喽。”

    “呸!我家大娘子仙容玉貌心地善良,那个陶什么的几辈子也赶不上!”

    听完秋实的转述,秋练当即便恼了,“大娘子,您今日别再劝我,我非要把谢明瑜的脸皮给您巴拉下来!让他知道您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还有那个陶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都知道谢明瑜娶了您,还死缠着不放,甚至还使了手段有了身孕,这不是存了想取代您——”

    “秋练。”

    南叙反而平静下来了,“陶小娘子弱不禁风,难道还能强了谢明瑜不成?”

    “大娘子!”

    秋练被噎得一窒。

    她想不明白,她家大娘子怎这般好性?

    旁人都挑衅到家门口,她还能这般平静饮茶?

    纵然那劳什子的陶小娘子强不了谢明瑜,只怕也不是好的,若真是识礼的良家妇女,见谢明瑜另娶她人,也该与谢明瑜断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知道他已娶了妻,还心安理得被他金屋藏娇似的养着做二房。

    谁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会这般不知廉耻?

    还不是觉得自己拿捏住了谢明瑜的心?

    只待自己肚子里有了货,便能挺着大肚入谢府,若再生个庶长子什么的,便能踩在她家大娘子头上!

    她家大娘子这般好性温柔,为着谢家的血脉,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种事情单是想想,秋练就火冒三丈。

    不,不能这样,大娘子好不容易有了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娘子被人后来居上。

    “大娘子——”

    可她的话刚出口,便见南叙低垂着眉眼,眼角已经红了,她登时慌了,一肚子要替南叙出气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大娘子,您,您别哭啊。”

    南叙吸了吸鼻子,“这有什么好哭的?”

    眼里的泪被南叙尽数咽了回去,秋练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敢多说?狠狠啐了一口谢明瑜,便不再说话了,走上前给她捏肩揉腿。

    秋练虽脾气急躁,但却是个极灵巧的,随着她的揉捏伺候,南叙微红的眼圈慢慢淡去了,像是暂时不再难过谢明瑜的背叛,她便给自己倒了盏壶里的茶,小口小口喝着冷茶,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侵入肺腑,她的心慢慢定了起来。

    她早该知道的,谢明瑜并不喜欢她,只是她自欺欺人,不肯承认罢了。

    她印象里的谢明瑜,是个不苟言笑的淡泊君子,无论她如何逗趣,谢明瑜也是鲜少言语的,若逢她闹得狠了,谢明瑜的眉头便会蹙起来,“叙儿,莫再闹了。”

    她便不敢再闹了,乖乖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总是很忙,要给人写文章,要给人画画像,家道中落的人,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挣得艰难。

    她不想他这么难,便拜托朋友们去照顾他的生意,可他总是很聪明,一单生意尚未做成,他便知晓是她的主意,于是他便会分文不取,大半日的功夫就这么付之东流。

    这样的次数多了,她便不敢再照顾他的生意,好在金子总会发光,而他也得了伯乐的赏识,他身上有了功名,便有了入仕的可能,他终于不用再像之前卖字卖画为生。

    她是替他高兴的。

    他入礼部任职那一日,他的母亲便求娶了她,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向她保证,“知子莫若母,我儿子的心思,我这个当母亲的难道还不知道吗?”

    “瑜儿苦得很,少年丧父,家道中落,见惯世间冷暖,这才养了个冷面模样。”

    “可是叙丫头啊,瑜儿心里是喜欢你的,只是不知怎么说。”

    “若是不喜欢,他哪敢冒着跟皇子抢人的风险,求了我来与你说和呢?”

    南叙信了。

    她自幼没了父母,如何不知没有父母的艰难?

    可她虽是孤女,但尚有舅舅可以依靠,但谢明瑜却是一个人,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温柔好性的母亲,与一群自幼跟着他的仆人,他只能在一夜之间长大,长成能够庇佑他们的存在,为此他敛了性子收了喜好,连心里有她都不敢说出口。

    况谢母又是极和气待她如亲女的人,她嫁过去,必不会有婆媳纷扰,谢明瑜的家世又不显,想来不会生出纳妾之心,她也省了争风吃醋的烦忧,这两厢好处加起来,岂不比她嫁入天家处处瞧人脸色强?

    可是,终究是她错了。

    瞧上她的皇子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的主儿,见她无意嫁入天家,也就把她丢在脑后了,谢明瑜求娶她,算不得与皇子抢女人。

    反倒是她,以为谢明瑜为了她开罪了皇子,没少替谢明瑜奔波游走,北边战事正急,堂舅颇得官家重用,那些官员们给堂舅面子,更给她面子,谢明瑜刚与她行了聘礼,便从京中补缺的无职人员调入了礼部的肥差,如今说起来也正六品的教习了,前几日听谢母讲,若无意外,年底便能升从五品主事了。

    旁人熬上三五年也未必能留在京中为官,不是去偏远之地做个县丞,便是给人鞍前马后差使,似谢明瑜这种留在京中又进入礼部的,又从正六品的教习升到从五品的主事,一年统共也没有五人来。

    这般一算,谢明瑜如何不算借了与她大婚的东风?

    他待她,确实无情谊的。

    求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权势罢了。

    既如此,她有什么不舍的?

    南叙抿了下唇,慢慢喝着残茶,半息后,她捧着茶盏,垂眸淡淡道,“秋练,你去婆母处打听一下,悄悄去,别叫婆母察觉了,看谢明瑜是否真的有未婚妻,情况与柳街巷的这一位是否对得上。”

    若果真如此,她必是忍不得的。

    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道理?

    一边享受着她带来的便利,一边对她冷言少语,却又在京中的另一处,关起门来与旁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谢明瑜的打算,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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