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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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娘子……”靳玄野不再唤“师叔”,改唤“娘子”。
陆厌在一声声的“娘子”中,愈发沉沦。
他要是真是靳玄野的娘子,能不被靳玄野抛弃,能为靳玄野生儿育女该有多好?
日头西斜,他窝在靳玄野怀中发怔。
他几乎衣不蔽体,靳玄野亦然。
靳玄野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陆厌的发丝,喟叹道:“娘子,我好生舒服,娘子呢?”
陆厌不看靳玄野,亦不说话。
靳玄野吸.吮着陆厌的侧颈道:“我听闻辟谷多年的娘子要了卤牛肉做午膳,娘子必定对我思之若狂罢。”
对,他要了卤牛肉做午膳,然后吐得昏天暗地。
紧接着,陆厌又记起自己曾被靳玄野用南阳玉簪贯.穿心口,亦曾被靳玄野命令吞下剑柄,掰开双足,望着铜镜中淫.靡的自己……
他这一生总是难偿所愿,他爱娘亲,娘亲为了养活他,死于花柳病;他投奔父亲,却发现父亲是个人渣,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他信赖师父,师父却将他做成了药人;他与师兄相依为命,师兄却被傀儡丝害得昏迷不醒。
这场露水情缘再继续有何意义?
不如了结了罢?
那样的话,俞姑娘,靳玄野的父母与师兄都不会伤心,都不会对靳玄野失望。
至于靳玄野,时日一长怕是连他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了。
他将会成为靳玄野的污点,不过少年么,犯错不可避免,及时改正便好。
且师父回来了,还对师兄下手了,师父亦不会放过他,他不知师父会使出甚么阴谋诡计。
虽然师父只在清风山设了幻阵,本人并不在清风山。
但师父迟早会发觉他与靳玄野有染,定不会放过靳玄野。
“仇大夫昨日还耳提面命地要我不许练剑,是否娘子偷看我练剑了,托仇大夫说的?”靳玄野洋洋得意地道,“娘子心悦于我罢。”
的确是陆厌托仇大夫要靳玄野不许在痊愈前练剑,但陆厌却反驳道:“一厢情愿。”
“娘子勿要再逞强了,接受我可好?”靳玄野软声哄道,“只要娘子答应,我定会好好待娘子的。”
陆厌起身,浑身一塌糊涂,尤其是下.身,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他用外衫胡乱地擦拭了一番,接着穿上亵衣、亵裤,看都不看靳玄野一眼,便不见踪影了。
回到自己房中,他变出水来,探入手指,为自己清理。
明明觉得清理干净了,稍稍一动,便又淌下来了。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便是如此罢。
靳玄野在叩门,还斥责他吃了不认。
他有一种正当着靳玄野的面清理自己的错觉,羞耻万分。
半晌,才彻底弄干净了。
他又将自己好生擦拭了一番,方才换上衣衫,重新挽了发髻,插上那南阳玉簪。
其后,他对着铜镜笑了一下。
七日前,他曾告诉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是他食言而肥了,他放纵了自己的欲.念,又同靳玄野云雨了一番。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足开门,见得靳玄野,被靳玄野一把抱住了。
靳玄野抱得很紧,宛若要将他这副肉身嵌入自己的肉身。
靳玄野撒娇道:“我心悦于娘子哦,今晚我可去娘子房中,同娘子做夫夫么?”
“不可。”陆厌远远地瞧见有一弟子过来了,遂去拨靳玄野的手,“松手,仔细被看见。”
“娘子真将我当做了势不成?用完便扔?”靳玄野不舍得松手,“看见了又如何?我巴不得全天下皆知我与娘子乃是一对眷侣。”
“放开。”陆厌施力,轻而易举地将靳玄野的手拨开了。
靳玄野可怜兮兮地道:“娘子好狠的心。”
弟子目不斜视,呈上书信。
陆厌展信一看,乃是靳玄野的父亲的来信,其中说的是用靳玄野与俞晚的八字找最高明的算命先生挑了个好日子,便在下月十五,还邀请他列席。
做父亲的,想看到儿子成家天经地义。
而他这个带坏了旧友儿子的恶人该退场了。
靳玄野好奇地张望:“是谁人的来信?”
陆厌不答,收起书信,对那候在一旁的弟子道:“召集门中所有弟子去前厅,我有话要说。”
靳玄野勾了陆厌的尾指,挤眉弄眼地道:“娘子要说自己已与我私定终身?”
那弟子听得这话,不可置信,被陆厌催促了,才奉命而去。
陆厌甩开靳玄野的手,去了前厅。
靳玄野跟在陆厌后头,明目张胆地道:“我心悦于娘子,想永远与娘子在一处。”
这一路上弟子不少,俱是惊诧不已。
待弟子到齐,陆厌生怕自己后悔,直截了当地道:“靳玄野对我不敬,自今日起,逐出九霄门,再也不得以九霄门弟子自居。”
靳玄野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娘子你说甚么?”
他以为陆厌至多是不见他,责罚他,岂料,陆厌居然要赶他走。
“不准唤我‘娘子’,靳玄野,我真是对你失望透顶。”陆厌背过身去,“你这便走罢。”
靳玄野“噗通”跪在地上:“师叔,我知错了,望师叔恕罪。”
“把他赶出去。”陆厌不看靳玄野。
靳玄野急得出了一身汗:“我不走!我绝不会走!”
“赶出去。”陆厌半闭着双目,沉声道。
九霄门弟子诸多,即便修为皆不及靳玄野,到底人多势众,靳玄野费了一番功夫,方才挣脱,进而抱住了陆厌的腰身。
陆厌回过身去,见靳玄野心口洇出血来,心知靳玄野心脏的伤裂开了,他心有不忍,但终究一指点上了靳玄野的手:“拖出去。”
靳玄野的双手当即失力,耷拉着从陆厌的腰身垂下。
陆厌肃然道:“望你好自为之。”
早知陆厌会如此决绝,靳玄野决计不会同陆厌白日宣淫,能每隔十日,见陆厌也是好的。
“师叔,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师叔,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靳玄野哭得涕泪横流,格外狼狈。
而那个不久前同他肌肤相亲之人却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他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陆厌,无论如何动情,陆厌总是恹恹的,眼神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他如坠冰窖,难不成真如陆厌所言,是他自作多情了?
陆厌之所以这般容易被他撩拨,只是因为情毒发作了?
陆厌之所以在他身下欲.仙.欲.死,只是因为他对陆厌的身体颇为熟稔?
换作旁的人亦可,只要顺眼些,只要懂得如何取悦陆厌?
不可能,不可能,陆厌心悦于他,陆厌明明亲口说过心悦于他,但陆厌已好久不曾说过心悦于他了,陆厌甚至说尚未原谅他。
陆厌其实是恨他的?
若非他,陆厌仍是高高在上的“九霄仙子”,而非在他怀中婉转呻.吟的雌伏者。
他尚且记得陆厌的一切,甚至于他身上陆厌的气味一点未淡,陆厌却要赶他走。
“我再也不敢冒犯师叔了,请师叔……”
陆厌打断道:“靳玄野,待出了这九霄门,我们便再无瓜葛。”
靳玄野含着哭腔道:“师叔,我当真知错了。”
陆厌心疼难忍,但他若再将靳玄野留在九霄门,定会重蹈覆撤。
“切莫说你是因为不敬我之故,才被逐出九霄门的,以免污了我的名声。对外,我会说是你自己不想留在九霄门了,才走的。”
话音落地,乍见俞晚匆匆赶来,他心如刀割,这回真要将靳玄野拱手让给俞晚了。
俞晚见得完好无损的陆厌,松了口气:“陆叔叔无事便好。”
陆厌含笑道:“俞姑娘,你同靳玄野一道下山罢。”
俞晚瞧了眼狼狈的靳玄野,不明所以地道:“为何?”
陆厌回道:“靳俞两家即将喜结良缘,你们该当下山早些准备才是。”
“可是玄野哥哥说他不喜欢我。”俞晚自不会轻易认输,但亦不愿嫁给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你玄野哥哥不过是一时糊涂,行差踏错,你大人大量,切勿怪罪他。待你们成亲,他定会待你如珠似宝。他若敢辜负你,我定第一个找他算账。他若死不悔改,你同他和离便是,我定为你再寻觅一个如意郎君。”陆厌行至俞晚面前,温柔地道,“你要是暂时不愿同他成亲,大可晾着他,待他自己知错了,向你磕头认错,你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他。一切以你自己的意愿为先,切莫勉强。”
“玄野哥哥说他有一个不可望不可及的心上人。”俞晚发问道,“陆叔叔知晓是何人么?”
原来我不可望不可及么?
我明明是云下之泥,满身脏污。
陆厌面无表情地道:“不知。”
而在场其他人俱已知晓,便是陆厌。
俞晚握拳道:“我却不信我比不上她。”
“俞姑娘胜他良多,他拍马不及。”陆厌揉了揉俞晚的发丝,以长辈的口吻道,“如俞姑娘这般的女子,世间难得,靳玄野若被你抛弃,是他自己的损失。”
俞晚粲然笑道:“这是自然。”
“好了,时日不早,你们快些下山罢。”陆厌催促道。
“我不走!”靳玄野撕心裂肺地道,“我宁愿死在这九霄门。”
俞晚不曾见过这般情绪激烈的靳玄野,她脑中灵光一现:“玄野哥哥,你的心上人在九霄门中?”
可是这九霄门中一个女弟子也无。
换言之,玄野哥哥为心爱的男子断袖了。
玄野哥哥还说过已与心上人有了肌肤之亲。
“我的心上人是……”靳玄野尚未说罢,便昏死过去了。
俞晚看看靳玄野,再看看陆厌,玄野哥哥的心上人莫不是……
她试探道:“陆叔叔也说时日不早,为何不再留我们一晚,明日再启程?”
“不可,即刻启程。”陆厌指了两名弟子护送靳玄野与俞晚,“走。”
显然被自己猜中了,陆厌不是断袖,而靳玄野痴迷陆厌,以致于断了袖,大抵亦向陆厌告了白,陆厌对靳玄野避之不及,是以,急匆匆地催着他们走。
陆厌业已一千多岁,按辈分能当靳玄野的老祖宗了。
更遑论陆厌名满天下,道行高深,与陆厌相较,拜入九霄门区区十年的靳玄野甚么都算不上。
于靳玄野而言,陆厌自是不可望不可及。
既是如此,靳玄野撒谎了?靳玄野根本不曾同陆厌肌肤相亲过?
俞晚向陆厌确认道:“陆叔叔会后悔赶走玄野哥哥么?”
陆厌否认道:“不会。”
俞晚追问道:“陆叔叔当真对玄野哥哥一点心思也无?”
陆厌言之凿凿地道:“我当真对靳玄野一点心思也无。”
俞晚信了:“那我与玄野哥哥这便走了。改日,我们若是成亲了,会递请柬给陆叔叔的。”
“好,我定来讨一杯喜酒。”陆厌目送靳玄野与俞晚渐行渐远。
正值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