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迟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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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心观。

    头戴莲花冠的女冠们正低头在缓缓流淌的溪水里锤洗衣物,肥胖的麻雀树枝上蹦跳,欢叫,一起享受安逸的午后。

    “吟真,小徒弟又送了糕点来,就摆在你屋里桌上了啊!”

    不远处的小径上,一名着道袍的女冠朝这边挥挥手,两手沾湿的吟真便笑着扬起了头,回了声:“知道了。”

    旁边的女冠一阵羡慕,打趣道:“你这个小徒弟真不错,回去过好日子了还记挂你们几个当师父的。”

    另一个说:“那小女郎也是命苦,那么弱的身体,猫一样的病嚎,若非吟真几个心善,日日用米汤喂着,根本活不下来。”

    “哎可不是,明明是郡主,偏偏遇上狠心的耶娘,那么小的孩子就扔到观里不闻不问,现在要回去,又有什么用?孩子的心早伤透了。”

    “就是啊,其实长安也不是什么太平地,乌烟瘴气的,哪有山上清净。”

    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那叫吟真的女冠渐渐湿了眼睛,拎袖擦了擦,抱起放着衣物的木桶,道了句:“我先回了。”

    在她的身后,又有几声窃窃私语。

    “说起来吟真好像是正元十一年才到观里来的吧,你看她走路说话都是一副端着的样子,从前是什么人家出来的?”

    “好像也个大户人家,怪可怜,听说因为丢了个孩子发疯被人赶出来,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清心观门口,观主看她实在可怜才收了下来。”

    有人叹息,“难怪对小云那么疼爱,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

    “小云。”

    李竹芸正提笔写着药方,耳畔隐约听见了一声温柔的呼唤,她怔然不动,墨汁在笔头凝聚,最后不堪重负地溅落在宣纸上,晕开了已经写好的一行字。

    “郡主怎么了?”婢女端了茶具进来,一眼就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放下后一连串的关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早知道就不要跟奴婢一大早排队去买糕点了,是不是哪里冷到了,要不要传个医士来看看?”

    李竹芸摇摇头,嘴角扬起浅笑,“你忘记我自己就是大夫了?”

    婢女一拍脑袋,懊恼了句,“瞧奴婢这脑子,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也是不习惯。

    这婢女从前是伺候郡王妾室的,那些娘子都是知书达理之人,怎么会做低人一等的药婆呢?

    李竹芸又没了动静,陷入沉思。

    婢女倒着茶关心道:“郡主最近是不是遇到了难事,总是魂不守舍的?”

    李竹芸掐着笔,道:“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回到家这么久,还从没有听人提起过,阿耶也不肯说,兄长更是一听就跟我翻脸……”

    婢女怜惜地看着小郡主,她生下来就被送走了,还是婴孩哪有什么印象,只可惜她年纪也不大,并没有幸见过那位郡王夫人。

    “奴婢听阿娘说过,是个很温柔的夫人,对奴婢们都很好呢!”

    温柔?

    李竹芸不由想到了清云观里的几位师父,尤其是吟真师父,会吹很多好听的曲子,让她每夜都睡得香甜。

    可惜,她再没有机会见她们了。

    李竹芸把桌上的纸一揉,换了一张新的,提笔写信。

    万望十四日傍晚西市坡子杂铺拨冗相见。

    徒芸,敬上。

    最后她提笔画一个勾股形里面圈了个正圆。

    /

    东宫。

    “都死了?”

    “是,清心观那边刚报了官,但是……”邓谦难得顿了声,引来李相筠的视线。

    “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死者四人,俱是吃完相同糕点后当夜上吐下泻,呕血而亡。”

    “毒杀。”李相筠又问:“糕点是从何而来的?”

    “赵郡王府,灵宛郡主亲自购买,派府上的小厮骑快马送去。”邓谦看着太子,“我们的人就晚了一步,观主也死了,只剩下几个女冠吓得不轻。”

    “这么明显,反倒像是别人的障眼法。”

    邓谦点头,“若是郡主要杀人灭口,也不会留下这么容易追查的把柄,不过,问过剩下几个女冠,都说不知道郡主的师父们有精通针灸医术的。”

    “没有?那郡主的医术从何学来?”李相筠问了一个邓谦回答不了的问题。

    “看来,得好好盯着郡主了。”李相筠命令:“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孤只要结果。”

    邓谦明白,“是。”

    /

    清心观的惨案很快就传回长安,李竹芸闻此噩耗,悲痛欲绝发起了高烧。

    她身边伺候的婢女以及送糕点的小厮都被抓进大理寺牢房审问。

    就连那间糕点铺也查封,但大理寺里里外外盘查了几日,一无所获。

    能接触到糕点的人只有打包糕点的伙计、灵宛郡主、婢女、小厮以及四名死者。

    灵宛郡主身份尊贵,大理寺没有确切证据不好拿她下狱审问,都是大理寺卿亲自上府询问。

    李相筠得知裴承每日都这样忙碌,心情很是不错,就连喝苦药都不用糖块压着了。

    直到一日,邓谦带回来消息,李竹芸偷偷出门了。

    李相筠抱着大鹅,奇怪道:“她师父刚死,案子也没破,急着去做什么?”

    紧接着,她想起了些事,就把大鹅往边上一丢,站起来道:“孤要去看看。”

    邓谦知道太子向来拿定的主意很难更改,故而也不劝阻,就下去安排出行。

    大寒天出门对太子而言只有冷这个困难。

    不过为满足好奇,这点难处也不是不能克服。

    坐车赶到西市,李相筠抱手炉坐在街边的小食摊上,反复用手掌和手背贴住手炉上方的镂空孔,靠里面的热度,驱散渗入骨髓的寒凉。

    “只有店铺伙计和郡主,伙计在柜台处擦拭蜡烛台,郡主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静。”执金卫里有专门负责刺探的人,一五一十把坡子杂货铺里头的详情告诉太子。

    “所以,郡主是在等人?”李相筠用手指不紧不慢敲着手炉顶。

    小吃铺的店家端着盘子正好经过,被李相筠叫住,“老伯,请问那边坡子杂铺是什么人所开,开了多久,平时生意好吗?”

    “郎君问这个做什么?”店家狐疑打量他们这奇怪的一行人。

    李相筠财大气粗道:“钱多没处花,想盘个铺子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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