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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敬御史大人。”

    以燕国公的身份身份,实在不必对一个七品御史礼贤下士。但后者全无感激的意思,只顾僵坐着不动,这让燕国公举杯的手显得有点尴尬。

    孚渡刚想发作,被燕国公一记眼风止住。

    曾雉又是干巴巴的一句:“下官为国家社稷监察地方,行前曾对祖宗庙堂进香盟誓,游历在外,不徇私情,不受请托——有负此心,神明共殛。下官此来非为吃公爷的席面,而是为了谈公事。”

    燕国公淡了笑,搁下酒杯问:“哦?大人所指为何?”

    席间安排了歌舞,侍女曼妙的身姿如风中细柳,款摆着照曾雉身侧拂来,他却几乎本能地让开。曹鹧尤微蹙着额令丝竹乐声暂停,曾雉仰面挺膺道。

    “公爷状告东厂提督陆依山一事,近来无人不知。臣为天子耳目喉舌,当为陛下体察民情。打过北平以来,臣发觉北直隶治内漕帮林立,彼此争强斗殴、窝奸藏邪之事屡有发生。公爷虽不干预地方政务,可漕运之害累及的却是燕地百姓。大宁府欲肃清漕运乱象,原是安藩利民的善政,公爷何苦要阻挠呢?”

    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摒开了一切托词,点破燕国公的企图。曹鹧尤一时语结,孚渡怫然道:“明明是他陆依山妖言惑众在先,意图搅乱藩地政务,御史大人怎么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曾雉也是个不饶人的,与他针锋相对道:“国之大者,利国利民。是非善恶黑白,原不在臣的口舌之间,而在民生得失也。”

    孚渡还欲再争辩,被燕国公叱声打断:“不得对曾大人无礼!”

    孚渡悻悻退后,燕国公摆手让无关人等都出去,提壶自饮起来,他说:“御史大人既说到利国利民,你可知,仅漕运一项收入,便占据了直隶行省每年赋税的十之三四。一条运河,养活了沿线多少官员商民,贸然清查,岂非动摇整个直隶的赋税之源?边地才经战火,百姓更得休养生息,他陆依山此刻滥行峻法,本公参奏,何错之有!”

    “正本才能清源,漕运不法,剥削民力,败坏官纪,伤及的亦为民生根本。此弊端由来已久,非重典不能根治。”

    曾雉丝毫不为他的慷慨陈词打动,字字铿锵:“官仓实而民生苦,公爷仍再三强调漕运之重,难道不是舍本逐末?”

    斟酒速度缓下来,曹鹧尤意味不明地笑一声,“后生好口才,本公佩服。”

    旋即口气转厉。

    “曾大人口口声声为民生计,可知去岁冬春之交,北勒河上游决堤,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若无漕帮容纳流民,州府凭靠什么来调剂赈荒,户部又有多少银两绥靖地方?”

    曾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却在这句话上卡了壳。

    早从咸德年间西北战乱开始,各省年年上报亏空,逋欠国债十不归一,库银吃紧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燕国公口中那场水患,虽不能全然归于漕帮之功,但若无几名老把总接受了官府以工代赈的提议,流民因为饥寒而生变的可能性也绝非没有。

    眼见曾雉无话可说,燕国公再次端起了酒杯,“再说官漕勾结,更是无稽之谈。清水池塘难养鱼,在朝为官,总得学着和光同尘,不然这路如何能走长?前朝的养廉银,如今的炭敬冰敬,都是一样的道理。曾御史入仕时间不久,等日子长了就会明白,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黑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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