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金陵补课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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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周行也不是一到北境,就手眼通天的。

    他带着季怀仁刚到那会儿,灞州还是朱太守的天下。朱太守带着人亲自来迎的他们,吃住一应安排俱全,就是一点都不放权。

    灞州府上下的官员都是这一个态度:尊敬有加,高高供起,但不允许他们插手任何实际事物。

    像养金丝雀一样。

    军方,那时候容周行刚刚拿着昭文帝的旨意从北境楼家手中接过了天问。楼家忠君,对他没有一点为难,只是几十年的边缘化,使得当时的天问在北境军中实则形同虚设。

    军权和政权,容周行一样都摸不到。

    他在这个时候回归了自己的老本行,教书。

    朱太守严防死守,就是低谷了官老爷们望子成龙的心切之情。

    大梁一朝,三年一届科举,其中,乡试是由各州府独立命题阅卷,但乡试入围之后,上京参与会试,就是由金陵命题,由金陵的主考官阅卷。

    此处存在一点对灞州此类偏远地区的不利之处。由于与金陵之间路途遥远,对文辞章句的审美分野很大,流行于北境的文风并不受到礼部阅卷考官们的认可。因而,每年从灞州选拔入京会试的举人们,很少能拿到亮眼的名次。

    要说对金陵推崇文风和科考出题方向的掌握,无人能及三榜状元容周行。

    容周行一开始是自己私设学堂,教几个民间的读书人,后来消息传开了,谁都想要上这个“金牌补习教师”的课,朱太守不得已,把容周行请进了灞州官学。

    从此,针对容周行和季怀仁的权力防线开始崩塌。

    虽然事后看来,容周行彼时去灞州官学教书纯粹是时局所迫,但江秋总觉得,这也不尽然。

    直到如今,左手天问,右手灞州行政权的容周行,每月还是会定时定点去灞州官学讲两堂课。但他不再讲“科考的三种出题套路”和“昭文年间金陵文风变迁导论”,而是讲一些纯粹的圣贤四书五经。

    于是课上的学生寥寥。

    江秋只要人在灞州府,就一定会到。

    容周行专门和他说过,这课确实无趣,他要是不耐烦听,不用顾及他的面子,不来就是了。江秋听完,点头说是,往后还是每堂课照来不误。

    容周行不明白江秋怎么想的,他有时候讲课讲到一半,瞥见台下的江秋,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这天的午后,讲到《中庸》,江秋进去的时候,已经快申时,被家里长辈逼来的小崽子们睡了一地,容周行还在台上讲。

    容周行是个从来不强迫人听他上课的老师,他只是讲自己的,偶尔有学生应和他两句,他也愿意循着学生的思路展开。于是上课内容没什么定数,东一榔头西一榔头。

    每当这种时候,他便不像一个掌权者。他抱着书卷站在檐边落下的阳光下,素衣布囊,微微到来。江秋一晃眼,总觉得自己看见的是多少年前书塾里的少年容周行。

    他恨自己生的晚,错过了那样的好时光,事到如今,容周行已经长成了参天的树,他拼命奔跑,却还是只能仰望。

    他手里握着半个天问,却还不能庇护容周行在一场刺杀中的安危。

    江秋平生最恨自己无能。

    然而在容周行面前,他就是无能。

    江秋是个做事的人,不是个读圣贤书的。他基础又差,能听懂的大概还没有那些童生多。他来听课,是因为课堂的环境容许让他在角落里悄悄看容周行的同时,容周行不会注意到他。

    江秋在昏昧的、睡意沉沉的午后一个人发呆。

    童生们在念书。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容周行翻过他手里自己批注过的书,翻到这一句时,忽然露出了一个有点怀念的笑容。讲台下悄悄注视着他的江秋看见这个笑,觉得心里发苏,却又知道,无论那是容周行什么样的记忆,总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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