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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州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被定了在原地。

    白眠雪大病初愈后的嗓音还微微有点儿沙哑,那为了讨好他而有意放软了的语调听起来更是格外地软软糯糯。

    再配上他一身单薄的起居服,病中苍白的小脸,消瘦的身子,倒真的有点像一只弱不禁风的可怜小病猫儿了。

    偏偏这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此刻还要勉强抬起爪子,无措地勾住他的衣袍,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仰起头来求他。

    白起州整个人大惊失色,连仪态都顾不得,匆忙从那把破椅子上站了起来,腰间的虎纹配饰甚至狼狈地勾住了床边的素色帷幔,

    他似有若无地避开了那双亮晶晶的眼儿,拧眉道,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按照他的设想,自己这毒蛇一样的五弟听了自己的奚落,怎么可能忍得住?轻则咬牙切齿和他打打嘴皮官司,重则一发狠,和他打起来也不无可能。

    若是真动起手来,白起州半点都不慌,凭他的身手,就有一百个白眠雪来,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小东西竟然会,又乖又软……握着他的衣角……软语相求……

    平日里一肚子坏水,现下摆出这种做派,是给谁看?

    白起州心头大感奇异,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白眠雪,只见他那个狠毒的弟弟此刻仍仰着小脸望着他,见他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怯怯的单纯澄澈。

    以往的狠厉劲儿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

    白起州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就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往日骄纵的小混蛋现在当真在弱兮兮地求着他,本能让他察觉到现在一定是个羞辱嘲讽白眠雪的绝好时机,可惜不重样儿的刻薄话明明都已经滚到了嘴边,他却不知为何迟疑了。下一瞬,他觉得自己身上忽然一紧。

    白起州垂头去看,原来是白眠雪见他半日不说话,心里越来越忐忑,一时间竟又鼓起勇气用力拽了拽白起州衣袍的下摆。

    “皇,皇兄,带我去吧……我很乖的,好不好?”白眠雪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

    他可是原著里的反派欸……全皇宫的人应该都很讨厌他,自己的几位哥哥肯定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他们都是原著里直接被自己坑过的人……

    白起州有点恍惚,他不知道眼前低着头撒娇的小美人心思已经飘到了哪里,从白眠雪的手拽上来的那一刻,他就眉头一跳,放在以前他必定马上甩开了,现下不知为何,竟然……

    容忍他这样拽着自己衣角。

    荒谬!离谱!

    白起州深吸一口气,皱眉,“放开!”

    “皇兄……”白眠雪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大约是非常不愿意带着自己去,握紧的手指就一根一根自己慢慢松开了,只是那双漂亮的小鹿眼里还微微有点儿失神。

    “罢了,罢了。你果真想去?”最后一指手指离开被揉皱了的衣摆时,白眠雪突然听到头顶那人语气不善地问,他连忙点点头,只听白起州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极快地说了一句,

    “好,我可以带你去。”

    白眠雪不知他为何突然肯了,顿时喜上眉梢,圆润的小鹿眼看起来愈发可爱灵动:“谢谢二皇兄!”

    只是你去了可莫要后悔,白起州抬起手抚平自己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箭袖外袍,他坐在一旁,表情不自在地睨着白眠雪,凶巴巴道,

    “你的贴身宫人呢?赶紧命她们进来伺候!再迟片刻,杳灯殿那边就该散了!”

    说罢他随手捡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要给自己斟茶,瞥见那残缺不全又脏兮兮的玩意儿,又带着气给扔回去了。

    “你宫里就用这些?”他嫌弃地低语,那茶杯骨碌碌滚了数圈,最后还是“啪”地一声掉下桌子,摔成了一堆碎渣。

    白起州沉沉的目光移下去,盯着那滩渣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哪里来,只是想起方才自己余光瞥见白眠雪失落的眼神时,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就要带他去,可是,自己怎么会注意到这个毒蛇一样的弟弟的情绪?

    难道自己竟然会怜惜他吗?

    不是的,一定是我想看他待会儿的窘迫和尴尬,这才是他应得的。

    对着一条毒蛇心软。白起州微微摇了摇头,他是大衍皇室里少有的上过战场的人,最不可能对敌人心软。

    几丝清光从窗扇透进来,冰凉寒酸的久思殿里,白起州闷坐了片刻,目光还是避无可避地落在了白眠雪身上。

    这会儿只有一个身量儿高挑些的宫女替他梳洗换衣,白眠雪也认得她,这是和绮袖一起分来伺候他的大宫女,星罗。

    自从被关进久思殿,他本就不怎么样的皇子待遇更是一降再降,现下服侍他的左不过这两三个人。

    眼下星罗手里正拿着几根发带发怔,白眠雪从铜镜里望见她满面愁容,忙道:“怎么了?”

    “回,回五殿下,这素日梳头都是绮袖姐姐来,这会子绮袖姐姐不知哪里去了,竟找不到人。奴婢,奴婢蠢笨,不会摆弄……”星罗说着说着就跪下了。

    白眠雪想了想,记忆里确实是绮袖负责他的一应梳洗穿衣之事,星罗只管晚上带人上夜,调训下人,不会竟也说得过去。

    他无奈地接过那根玉色的绸带,硬着头皮道:“无妨,你下去罢,我自己试试。”

    白眠雪对着铜镜把发带一点点理顺,大衍朝礼制齐备,尤其这种大型宴会,对男子的要求,其严苛亦不下于女子,是需要十分留心的。

    他按照原主记忆中的样子摆弄了半日,奈何手指太短,还是不行,倒显出他的笨拙来。

    他叹了口气,正想命星罗赶紧去请绮袖救急,突然一转头,瞧见了斜睨着他的白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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