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十四章 侵袭?冷空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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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也不会因为你个人的缺课而降低,更别提她们现在还面临着月考和来到星星后的第一个期末。瑟拉米克看着欧茨的发顶,莫名想伸手揉一揉安慰一下对方,但克制住了自己,目光飘向两人摊在椅子上的书包:“走吧,趁周末去趟医务室,你那个手只用乳液不行,得买点医用甘油。再去一趟小卖铺,我看了一下绩点够用,我们可以兑两双雨靴,还有发热贴??”然而瑟拉米克的话又没能说完,最后一个音节带着没能说完的复数无声抿在上颚,因为欧茨突然把额头抵上了瑟拉米克的肩膀。后者整个人瞬间僵住,但小花栗鼠只停了短短两秒钟,瑟拉米克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重重地用头撞了一下前者的肩膀,随后直起身去拿自己的书包:“知道了知道了,走吧。”
瑟拉米克愣了片刻才拎起书包跟上欧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宿舍,门在身后关上时,瑟拉米克还是捕捉到一声叹气,伴随着小声的嘟囔“真的太难看了……”她把脸埋进衣领,跟上欧茨的脚步,突然觉得冬日的星星也没有那么荒凉。
然而像欧茨一样低估冷空气的小星星不在少数,班里的擤鼻涕声,咳嗽声随着接连不断的雨水而日益增多。大多数人在瞥到开端时就迅速套上最厚的衣物,并且与那些有症状的小星星保持距离,但或许是晚了一步,又或许是每个人体质不同,总之,在离月考还剩一周左右时,流感正式全面爆发了。
感染者大多是低年级,星星已经全面下发了口罩,并且颁布了新的教育条文:除食堂之外的公共场合不得摘掉口罩,违者按责任轻重扣除对应绩点。瑟拉米克和欧茨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脚步不稳,眼神呆滞的小星星,裹在厚厚的衣服里颤抖,惨白的口罩之上一双眼睛眼眶通红。班里原本就在鲨鱼的影响下没那么稳定的气氛随着病毒的传播而愈发分裂。尽管每个人都戴上了口罩,但没生病的小星星还是会刻意和那些咳嗽流涕的学生隔得远远的。上课时,以犯困为由站到教室后面的小星星也越来越多,但谁都知道这和困乏或注意力根本没关系,她们只是不想和生病的同桌或前后桌挨得太近。老师们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引起骚动扰乱课堂秩序,他们就照常上课。瑟拉米克发现这尤其让人难以接受,老师们是成年人,他们理应对当前的情况做点什么,至少让班里的关系不要那么紧张。小星星们一个个仿佛易燃易爆的化学物质,但凡身边有咳嗽声,不管在做什么,立即停下手头的工作,啪的一声蹦起来,脚步飞快地转移地点。如果不是小测时是单人单桌,那么一定会有小星星要求站到后面考试。或许这才会引起老师们的注意,瑟拉米克闷闷地想。
但难以否认的是,一部分老师们甚至乐于看到班里的气氛逐渐紧绷,空气中的电火花滋滋作响。前面因为刚开小课大家成绩提高,班里氛围难得变得融洽,然而每当课间有人帮忙接水或讲题时,瑟拉米克都能看到老师们不赞同的眼神。小星星们之间不应该出现友好,关爱甚至温馨的关系,盟友除外,但实际上,盟友之间也更多是互利共生,而不是什么发自内心的,与利益不挂钩的情感。只有比拼和竞争才能带来压力,只有压力才能激励一个人奋发上进,而只有这个循环永不停歇,每个人时刻都拼尽全力,他们才能出落成最优秀的人才。
小课仍在继续,因为Z还在赶课。而随着进度的加快,课后习题也越攒越多,有时Z不得不舍弃一些错题,让学生们自己课下搞清楚,否则新课就没时间展开。于是除了基础知识重难点,瑟拉米克又把那些Z略过的错题也纳入了讲解范围。然而她愈发觉得小课的继续是出于惯性,而非一开始大家的一致要求。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听小课的小星星越来越多,一到上午大课间后的自习,她们就收拾好课本,平板等等,抱着东西坐到后排,皱着眉头做自己的事。要听课的人坐在前排,但随着生病的小星星越来越多,座位也隔得越来越开,有时瑟拉米克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让坐在边角的学生也能听清,但这又会让后排做作业的小星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其次就是,瑟拉米克不得不承认,学习是要凭借天赋的。而大家擅长的科目也不一样,一个人可以每门科目都很好,一两门格外优秀,但绝对做不到一门不落全部顶尖。这当然不是指那些靠练习能掌握的基础题,而是那些延伸题,比如每个项目??选择,填空,大题??的最后两道。瑟拉米克和欧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挣扎着想整理出一套思路,让大家能攻克那些难题,但最后不得不放弃。有时那些难题欧茨也毫无头绪,小花栗鼠最擅长的毕竟不是数学。而瑟拉米克可以花半节课时间讲明白一道压轴题,但并不能保证在碰到下一个压轴题时大家都能做出来。原因很简单,题目的变化范围很大,虽然Z一直说所有难题的内核就那么几套,但实际上,一个题目的包装很影响解题思路。而瑟拉米克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完整的思维体系硬生生嵌入每个人的大脑。更别提如果她们把时间都耗在或许能解出但大概率解不出的难题上,那些能挣到分的基础题和中等难度的题目就完全没时间讲解。于是,瑟拉米克和欧茨决定放弃那些难题,或是到最后有时间再说。
临考一周,Z突然决定开一个重点冲刺班,时间放在晚饭的大课间,专门讲压轴题。他公布这个消息时,瑟拉米克和欧茨下意识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清楚对方在想同一件事:Z知道她们私下开小课的事吗?但这一点很难确定,因为Z没有流露出一点异常的情绪。当然这些天他的玩笑越来越少,即使有,其中的嘲讽也多过调侃。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急,同一道题如果讲上两遍还有人没听懂,Z的脸上就会乌云密布,呵斥她们不上心,整天光知道做梦,自己一点也不努力等等。不过瑟拉米克怀疑这只是Z在面临压力时的正常反应。
宣布开班后,Z在课间把瑟拉米克叫到办公室,让她在设置系统每天根据最新小测结果,自动通知数学单科成绩年级排名前三十的学生,让她们第二天晚饭大课间到指定地点上课。瑟拉米克这才知道,冲刺班是面向全年级,并且还要自己争取资格。她默默地拿过Z的平板设置系统。
“坐着吧,”Z给她拉过一把椅子,随后起身,有些蹒跚地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泡茶。Z的腿有问题大家都知道,只是没人确定到底是因为什么。猜测倒有很多,有人说Z之前出了场意外,落下一点残疾,也有人说这是星星以前体罚学生留下的痕迹。瑟拉米克不相信任意一种,但她注意到Z的腿似乎随着天气,情绪等各种因素时好时坏。眼下它们明显带来了痛苦,因为Z站在饮水机边,神情十分紧绷。
瑟拉米克放下平板:“老师,我来帮您??”
Z随意挥了挥手:“不用,你设置系统就行。”话语虽然简洁,但语调却稍稍温和一些,比起下达指令的上级,更像是一个心情有些差的长辈。
等瑟拉米克设置好系统,Z已经重新坐下,吹着冒着热气的杯口。瑟拉米克瞥见玻璃杯里厚厚的一层茶叶,此时似乎因接触到热水而欢欣雀跃,每一根都直立起来,随着Z的吹气而微微摇晃着身子。这是Z的另一个习惯,每天二十四小时必备浓茶。
瑟拉米克把平板还给Z,后者接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瑟拉米克站起身,但还是没忍住问道:“老师,我能否问一下,为什么只对前三十名开放冲刺班?我是说,”她顿了一下,努力把任何类似指责的腔调从自己的措辞中分离,“那些单科成绩稍差的学生,她们其实也很需要提升。”
Z从水杯上抬起头,直视着瑟拉米克的眼睛,后者在那眼神中感受到了估量与揣测,如同精密的手术刀,一分不差地剖开她展露出的伤口,窥探内里的凝结与化脓。瑟拉米克移开眼睛,正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时,Z的声音响起:“坐。”
瑟拉米克本能地服从命令,坐在了Z用脚勾来的一把高背靠椅上。后者浅浅抿了一口茶,似乎觉得水温太高,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筷子搅动着水面:“我以为,瑟拉米克,你已经替我解决那个问题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开端,瑟拉米克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肩膀撞上硬邦邦的靠背,有些生疼。她张了张嘴,无数个问题就吊在舌尖:您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多久了?您怎么看待小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会受到处罚吗?但瑟拉米克知道前三个问题毫无用处,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小课就此终结的事实。而最后一个问题,瑟拉米克迫切地渴望答案,但又无比畏惧,于是她只重新把嘴巴闭上,觉得自己像一条愚蠢的金鱼。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很聪明,没有一点漏洞?”Z又抿了一口茶,放下筷子,“任何人只要愿意观察都能得到答案。数学均分突然提高?学生们开始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说小话?课间总有人跑到你的桌子前问题?你们只该庆幸,目前我是唯一一个愿意观察的人。”
瑟拉米克的脑袋随着一句又一句的问话,一声又一声的上扬音调而越埋越低,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猛地抬起头:“您……您没有告诉???”
Z没让她说完:“我自己的班,我自己管。当然我的学生本来也应该我自己来教……”
瑟拉米克等着他把话说完,然而Z就停在那里,似乎不在意话音的落脚点,也不在意悬在半空的惩罚会给瑟拉米克带来怎样的紧张不安。然而后者对惩罚的不安像泡沫一般一颗颗无声爆裂消散。最糟就是白大褂,她对自己说,尽量屏蔽脑海中金吉和徕泽倒下的身影。也许是离结局越近,就越发不顾一切,瑟拉米克此时的逻辑脱离了平时克制缄默的轨道开始飞速运转。她可以面对惩罚,但她面对不了Z的嫌恶与鄙视。这是第一个正视她并看到其中潜力的人,是少数愿意拉她一把给她一个全新平台的人,是曾经带着希冀说她可以有一个光明未来的人。瑟拉米克死死地抓住着一个个瞬间,星星在某些时候可以是一片汪洋,而这些时刻则是她小小的浮标,让她不至于被淹没。这些时刻让她,瑟拉米克,在家中默默忍耐多年后,在无数次看着艾佩尔如归巢的小鸟被叔叔阿姨迎回家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位关切的长辈,一处归属。她的内心尖叫着对失去这一切的恐惧,但她挺直了肩膀:“老师,我无意冒犯,但您讲课的速度对大多数人来说实在太快了,后面的知识点越来越难,仅靠课前预习掌握住几乎不可能。我知道您只想让我们尽快上手习题,避免在考试时失误,但如果不把基础理顺这很难做到。您要赶课,也要完成指标,所以我想帮您分担这些琐碎的地方,但我不会撒谎,所以我坦白,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再看到班里同学因为绩点被扣掉崩溃了。在那样的气氛里,整个班的状态只会下滑。”
最后一个爆破音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尾音仍颤动着悬在耳边,瑟拉米克被这片刻颤动惊醒,逻辑又回到平日的轨道上,刚刚的决心随着空气中被撕裂的口子一点点溜走。她倏地闭上嘴,后槽牙狠狠地磕在一起,在胃里带起一阵令人不适的搅动。
沉默,瑟拉米克没敢抬头看Z的表情,因此在对方再次开口时,她不由为Z声音的和缓而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