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十四章 侵袭?冷空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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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第一次见他就有点怀疑了,”欧茨低声道,她们刚跑完早操,此时正列队前往食堂。“所以他看到那些书,然后他哭了,但这说明不了什么,”瑟拉米克坚持道,两人昨天又在图书馆瞥到莱内后,欧茨决定做个大胆的实验,让他发现那一批书,看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木源纸书对任何人都是个冲击,我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也觉得它们很??”她顿住了,两手徒劳的在空气中比划着,试图从稀薄的空气里拽出某个合适的形容。
“‘摄人心魄’,”欧茨的声音小到近乎耳语,然后她停住了话头,瑟拉米克知道在自己跟着重复一遍前小花栗鼠不会给出任何解释,她叹了口气,也压低声音让这几个音节从自己的舌尖上滚过,尽可能不去理会前面小小的卷舌和中间齿擦音带来的小小愉悦。她们近来经常如此学习旧语??虽然瑟拉米克现在知道这只是旧语之一??欧茨会时不时在对话中插入一些怪异又悦耳的音节,而尽管瑟拉米克仍觉得这是个冒险的行为,她常年渴望新知识的大脑却自发地把它们都一一记下。并且在旧语词汇量扩展到一定程度后,瑟拉米克逐渐发现,原本让自己毫无顾虑的新语变得不再令人满意。仿佛一层薄雾被挑开,露出其下贫瘠的土壤和歪扭的植被。尽管瑟拉米克仍不愿承认,但在某些时刻她愈发体会到自己需要借用旧语中的某些词汇或短语才能完整地表达自我。这个念头如同房间里必备的消防栓,低调却难以忽视地悬在墙壁一角,时刻预警着那仿佛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危险。瑟拉米克想如从前一样,把它们打包锁紧脑海中的又一只小箱子里,但欧茨诚恳的神情和闪闪发亮的眼睛让她不忍拒绝,弗洛尔的鬼魂轻轻拂过他妹妹的脸庞,留下片刻的细语和期许。况且瑟拉米克在心里也对旧语慢慢生出几分依赖。在那些音节的奇妙组合中,在木源纸沙沙的呢喃中,某种神秘而古老的力量荡起涟漪,而瑟拉米克一向无法拒绝知识的力量。于是她乖乖地跟着欧茨重复着那些奇特又危险的词汇,牢牢地把它们攥在心口,但尽量在对话中规避它们,以免哪次不谨慎的谈话暴露出问题。不过有时听着自己话语中那一小片一小片凹陷的空白,瑟拉米克会感到莫名的悲伤,随后在心里悄悄用旧语把它们填上,像是补好被虫蛀的牙齿。
“它是形容某个东西或某个人,某件事,给情绪带来太大的波动以至于你觉得连呼吸都要被夺走了,”听到了瑟拉米克的重复,欧茨解释道,带了点笑意,“我知道你的感觉,我第一次碰到木源纸书也一样,”小花栗鼠的神情又严肃起来,“但莱内不太像,至少他不像第一次见到那些书。他的表情太……太痛了。比起看书,他更像是越过书本看到了别的什么,”也许是看到了瑟拉米克皱起的眉,她又补充道,“而且,他说话的方式,他的措辞和腔调,都更偏向旧语。我不是说具体的某一种语言,只是整体的感觉……”
“你有时候也是,欧茨,”瑟拉米克摇摇头,“可能他家里的情况和你差不多,从小就能接触到那些书和故事。你在他身上花太多时间了,”然而这句话一出口瑟拉米克就希望自己能咬住它的尾巴,把它强行吞回去,她看到欧茨扬起了眉毛,“我是说,我们还有很多作业,考试还有小课要忙,而且还得抽时间找那个活板门通向哪,莱内可能确实有点怪,但他不是我们最需要担心的??”她的逻辑难得有些混乱,麻线似的要从她忙乱的双手中脱开,她只觉得自己的语速越来越快,同时上涨的还有自己耳朵的热度。瑟拉米克咔吧一声扣紧下颚,不说话了。
欧茨仍扬着眉,唇边的弧度随着瑟拉米克的解释而逐渐扩大,但正当后者在沉默中马上要同手同脚地走路时,欧茨开了口,并且??令瑟拉米克无比庆幸??没去调侃刚刚被牵强扯起的逻辑链:“我不知道,只是他前面说的一句话我一直有点在意。你记不记得他找我们说话那次,到最后他明显有点慌了,然后说‘我有义务去问每一个能提供证词的人’,或大意类似的话。但我一直记得他的措辞,‘有义务’、‘证词’,”欧茨摇摇头,“大概率没什么,只是有点怪。”
“可能只是一种表达方式?”瑟拉米克说道,她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耳朵在秋末的清晨仍有些发烫,“有些人会偏向夸张的表达。”
欧茨点点头,好似接受了这个说法。往后的路上两人没再说什么,直到上台阶时瑟拉米克才扭头看了一眼欧茨,却直接撞上了对方的眼睛。然而那里却没了之前的调侃,只有平静和坦然,和平日里欧茨的目光没什么两样。瑟拉米克松了口气,却又在整个早饭期间抵抗着内心里的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十一月的星星灰暗而阴冷,瑟拉米克一时很难判断到底是这种冷天气导致了小星星们的低落与焦虑,还是恰恰相反。说来奇怪,秋季本来应该是雨水最充沛的时节,然而在她们初到的两个多月,天气哪怕微带凉意,阳光也总是按时把呆板的水泥路和低矮的灌木映成暖融融的金色。瑟拉米克不由觉得,现在是他们所有人为之前的好天气付出代价的时候了。随着时间过了十一月中旬,空气中的寒意不再是穿上夹克仍能感到微风的轻抚,而是哪怕穿上夹棉内搭,冷风似乎也随时能在人的身上生生撕出一道口子。瑟拉米克早早就穿上了夹棉内搭,现在又把秋衣,衬衣毛衣等等胡乱套在一起,这才感觉稍稍暖和过来,但尽管如此,她坚定地认为,如果不是披着被子去上课被严令禁止,自己绝对会这么做??之前有绩点不够兑换冬衣的小星星真的这么做了,然后被以仪容仪表条款又扣掉一批绩点。
如果只是干燥的寒冷也许还好应对,但伴随着冷空气一起来袭的,还有没完没了的雨。应该有人禁止秋冬季下雨时间出门,瑟拉米克在跟着队伍行进时牙齿打着哆嗦想道。一排排小星星一手紧紧攥着雨伞,露在外面的手在暗沉的背景中冻得发红;另一只手大多攥成拳头死死地揣在兜里,抵住口袋边缘,尽力把衣服往中间收拢,仿佛把布料挤成一团就会多一点温度。每个人都把身子弓成小小的问号,一张张小脸埋着,下巴缩在衣领里。路上的闲聊也愈发稀疏,一小团一小团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不安地晃动着,下一秒就散去,到最后几乎没人愿意在冷风中张开嘴。因为下雨打伞,队伍比平日里拉开了些许距离,但仍避免不了伞尖经常相互撞击,并且时不时就有一泼雨水顺着歪斜地伞面飞驰而下,不偏不倚地砸中伞主人身边的受害者。秋冬的雨失去了春夏季的灵动与活力,变得冰冷,黏腻而肃穆,好似一扇庞大的机械铁门正在以无比迟缓的速度慢慢落下,一束雨跟着一束雨,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
往往等队伍抵达教室,瑟拉米克的鞋袜都已经湿透了,小腿和胳膊上的布料不舒服地带着寒意黏在皮肤上??后者大多是伞面雨水的功劳。每个人在教室里的神情都日渐呆滞,瑟拉米克不止一次看到浓密的雾气似乎抵抗了一切物理原则黏附在小星星们的眼睛上,让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某种奶玻璃眼球的昆虫,或仰着脸看讲台,或低着头看平板,脸上一片空白。星星,虽然在某些方面与外界的科技水平同步,甚至更为超前,但是在教室安装空调这件事上却出人意料的顽固。无论大小教室,从建校起就全部没有空调,前些年似乎因为空气污染严重而配备了空气净化器,每个教室一间,但瑟拉米克目前从没见过任何一个机器运转,事实上她怀疑那些落灰的机器早就不能正常运作。星星的说法是,宿舍和食堂已经有空调了,安装太多只会为我们刚刚开始恢复的自然环境和生态系统带来沉重的负担,并且我们现在仍处于战备时期,应当节俭生活,排除一切不必要开销??虽然教师办公室是有空调的。最后,根据哪个不知名学者的报告,正确适应季节变化有利于增强学生们的体魄,磨练意志力和培养新联邦凝聚力。于是不安装空调就这么定下了。瑟拉米克觉得上面之所以不透露那个学者的姓名是为了避免打击报复行为,她好几次看到有冻得发抖的小星星怨恨地瞪着那台毫无用处的空气净化器,好像恨不得用目光把它下一秒就瞪成一台空调。
欧茨在对待入冬冷空气这件事上无比懈怠。在瑟拉米克开始穿夹棉内搭时,小花栗鼠仍穿着单夹克;在瑟拉米克已经把各季衣服混搭时,欧茨则还规规矩矩地给自己套着衬衣毛背心配西装裤的套装。前者开始虽然惊异,但看欧茨毫无反应便把这归结于对方更耐寒,毕竟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直到后来有一天,瑟拉米克从Z的办公室回班里,直接逮到仍穿着衬衣毛背心的小花栗鼠偷自己的围巾暖手,整个人在座位上缩成一团。仔细一看,欧茨的嘴唇已经泛起了青白色,两只手的关节处也生出了冻疮,细细密密的小口子遍布手背,在一些地方露出赤红的内里,干皮已经蔓延到手心下方。瑟拉米克拉着对方的手腕,只想把小花栗鼠平时那么机敏的大脑拆开看看构造。
欧茨对此的解释是,自己的家在更偏北的地方,冬天虽然冷,但穿得稍厚点,尽量待在室内就完全没问题,她以为星星既然偏南,自然是比家乡要温暖。瑟拉米克震惊地了解到欧茨在家乡的冬日里基本就是毛衣,牛仔裤,长到大腿的绒内衬皮靴,外罩一件羽绒服,再冷就加套围巾帽子手套,不会更多了。但这明显在星星完全不适用。星星的位置整体看在南方,但又比瑟拉米克的家乡偏北,不过两者的冬季是一样的风格。与北方干燥的,来自外界的冷不同,南方的冬季是从骨髓里遍布全身的冰冷,哪怕裹上厚被子,也有湿漉漉的寒意像恼人的金属锁链,从各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里钻出来,生疼地黏上皮肉。多亏星星上既没有牛仔裤,也没有皮靴,不然欧茨如果照搬之前冬天那套,瑟拉米克觉得自己或许哪天走在路上就能捡到昏迷的小花栗鼠。
于是,新的穿衣标准在瑟拉米克的监督下开始严格执行:秋衣,衬衣,毛衣,夹棉内里和厚夹克全部上阵。裤子也换上肥大的运动裤,里面方便套上秋裤毛裤。围巾手套装包里,冷了就戴上。当然欧茨也不是没有抱怨。
“这完全不是一套,”小花栗鼠皱着脸,看着镜子里被裹成南瓜的自己,“太难看了,而且好笨重。”
瑟拉米克正对着手环查看自己的绩点,听到这里抬起头,难以置信道:“知足吧,一年级至少免费发了全套,高年级尺码不合适了还得自己兑换!”
欧茨只当没听见,开始揪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袖口和衣领,试图让它们看起来更加服帖。欧茨一向是两人中更沉稳平静的那个,瑟拉米克站在原地新奇地看着她徒劳且逐渐暴躁地忙来忙去,尽力不让自己笑出声,直到欧茨开始解掉夹克里的夹棉内搭才几步上前按住她的手:“不能脱,现在是有空调,你一出去就冷了。”
“但好难受!”欧茨挣开瑟拉米克的手,继续拉扯着衣服下摆,“我受不了了!”
瑟拉米克不笑了:“那是因为你之前没这么穿过,习惯就好了。我一直是那么穿的,再冷了还要加衣服。这样,或者冻着,但想清楚,马上就月考了,十二月还有期末考??”
她不用把话说完欧茨就不挣扎了,小花栗鼠泄了气般低着头。在星星上没人能负担得起生病缺课,病假虽然存在,但它并不能弥补你因为缺课而落下的进度,每天作业以及小测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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