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一章 转变?降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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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是绩点触发了警报,而是那个隧道。”欧茨气喘吁吁道。时间是大课间,她们正缀在队尾慢慢跑操。

    “问题是那个隧道通向哪里?”瑟拉米克说,她的体力虽然也不算好,但每天的跑操还可以应对,小花栗鼠每次都喘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队伍跑过椭圆形操场的一处弯道,瑟拉米克瞥见欧茨迅速往树篱间的空缺处看了一眼。今天那里空荡荡,没有消息。前面的小星星们已经开始放慢脚步,跑操马上就要结束了,两人没再开口。到终点时瑟拉米克习惯性地往欧茨那边靠了靠,方便自己能不着痕迹地扶着对方。

    瑟拉米克昨天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只在洗漱空隙匆匆把艾佩尔最后透露的终点信息告诉欧茨,但没有描述年长女孩令人不安的精神状态。现在她既不想找一个合适的开头,也不愿把自己的恐惧分给欧茨。脚下的塑胶跑道逐渐变成呆板的水泥路,走惯了家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和小土坡,瑟拉米克总是觉得这种平缓得毫无痕迹的道路给人一种古怪的不安感。在状态差的时候,比如今天,她不得不隔一会儿就看看周围变化的植被和楼房,才能确定自己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而不是走在虚空中。

    昨晚噩梦再一次侵袭,也许因为刚见完艾佩尔,梦境比以往哪一次都更加清晰。这次没有了前面的一片荒芜,只有风贴在脸上的冷意,眼角被压迫出的橘红带着点金黄色,还有那个瑟拉米克现在已经很熟悉的声音。经过这段时间的梦境,她开始觉得那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划破了似的声响。瑟拉米克就是在那一瞬间从床上弹起,耳膜被心跳声一下下重重地击打,质地粗糙的被褥在干燥起皮的掌心带出不适的触感。她一动不动地在一片黑暗中坐了许久,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后才听着欧茨均匀的呼吸声重新躺下入睡。

    不仅是瑟拉米克,整个班里最近的氛围似乎都变得紧张起来。这倒不是因为鲨鱼打人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意外”仿佛也在大部分小星星的脑海中逐渐褪色??瑟拉米克情愿大家的不安是因为鬼屋事件中到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的几个小星星,或许这也是原因之一,但几个不同年级的学生毕竟有些遥远,实际上,最明显的原因只有一个,也是瑟拉米克不愿去面对的,Z。

    自从那次谈话后,Z并没有再询问有关鬼屋或艾佩尔的事,由于自己也没有被鲨鱼叫走审讯,瑟拉米克知道Z为自己做出了一定的担保。不管欧茨怎么说,她还是不禁对Z默默感激,并希望自己能在班里更多地帮助对方。然而这一点现在变得尤其困难。

    随着十一月的到来,原本脾气稍微缓和的Z又开始越发暴躁。他开始针对几个单科成绩平平的小星星,小到她们的仪容仪表,课间说话音量和晚饭后会教室的速度,大到测验成绩,作业错误率,他都能发表大段意见,当众训斥她们,训人的话从“不求上进”到“好吃懒做”,有一次他甚至骂一个小星星“混日子等死”。反抗只会让他的脾气更加恶劣,眼泪则会被鄙视。他就像一个伏击着的猎人,一旦捕捉到猎物微小的破绽就猛扑上前。如果说他以前只是对上课走神或犯困的小星星丢笔帽,那么现在他则会走下讲台站在对应的小星星桌边,然后用力把硬壳书狠狠砸在她们面前。Z第一次这么做时他脸上的神情难看至极,那是一种就连瑟拉米克也无法为其辩解的纯粹恨意。

    “我还以为他也要开始打学生了,”那个周末她们照常去图书馆时欧茨小声道。

    “Z不会的。”瑟拉米克说,这些天她们来图书馆时两个人都能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每每等两人转身寻找时便消失不见。瑟拉米克假装在一排排写字桌前搜索着那道目光的来源,并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自己感觉的要坚定一些。

    然而不可否认Z的状态在下滑。最近瑟拉米克在他身上又能闻到熟悉的酒精气息。她一向知道Z在数学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甚至近乎天才的头脑,据说他之前是在新联邦的某个高层机构做研究,后来才下调到星星教学。她也知道Z常常会对那些跟不上思路的小星星不耐烦,讲着讲着态度就会愈来愈差。但如果说之前这还可以被称为Z的“小缺陷”,那么现在不行了。Z讲课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前要三节课才能讲完的单元他现在能压缩到一节课,然后留一节让他们自主做题,让瑟拉米克和班长暂时管班,自己直接回办公室。也有胆大的小星星试图通过追问搞清楚知识脉络,Z倒不会直接拒绝,但他会故意把声音拖长,夸张地把语速放慢,紧皱着眉并不看问题的人,仿佛在给什么低智商,语言不通的动物说话,时不时加一句“看到了没?”“懂了没?”每句话的结尾仿佛都镶上尖刺。到后来几乎没人再找他问题了。

    数学作业和考试开始成为大多数人的噩梦,因为系统默认老师已经讲过的课题就是你应当熟悉掌握的。班里开始有小星星掉绩点,并不足以造成生活困难,但在快班还是很罕见的事,大多数小星星开始出现莫名其妙落泪,无意识揪头发,抠脸上的青春痘等一系列问题。悄悄话传到瑟拉米克和欧茨的耳中:班里有人给这种症状起了个名字叫“Z氏综合症”。

    各种“偏方”也逐渐开始时兴,快班的小星星这时也才十二岁,在很多方面仍有孩子似的荒唐。有人说凌晨某个时间对着特定的方位把课本迅速翻一遍能加速掌握知识点;还有说法用牛奶洗头有助于缓解疲乏,实则只会收获一颗乳清结块的脑袋,并且要花双倍的时间去清理。班长找到瑟拉米克问她能不能用那些“自主学习”的时间给班里同学讲讲题,但直到某天她和欧茨听到悄悄话说吃牙膏能平复紧张的神经,增强记忆力,瑟拉米克才决定出手干预。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差事。瑟拉米克和班上绝大多数小星星都没什么接触,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为她们丢失的单科成绩负责,并且,另一个难以忽视的顾虑是,她不认为Z对此会很高兴。但是班里压抑的气氛几乎已经到了极致,瑟拉米克单是坐在教室里就仿佛能听到周围的空气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绷紧拉直,稍有动静就发出恼人的嗡鸣声。而且欧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就像是一个高年级的学习小组,但要好得多!”小花栗鼠一双圆圆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我哥哥们经常组团悄悄带我练近身搏斗,还有石子弹弓什么的,有一次他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飞刀??估计是用店里的刀具改的。”

    那是一周一次的体育课,在鲨鱼打人事件后,体育老师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连着几节课都放松了不少,绕操场跑完一圈,跳一套有氧操就可以自主练习了,换句话说就是自己活动,只要不出操场就行。瑟拉米克和欧茨发现这是个散步聊天不被人听见的好时机,两人已经开始渐渐喜欢上体育课了。

    “什么?”瑟拉米克睁大了眼睛,但嘴角已经先一步提起,“等等,这两个相似在哪了?”

    欧茨撩开了一绺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夸张地摊了摊手:“你知道,就是那种小集体,我读到过一个词……”她眯起眼睛凝视着空气中某一点,随即一拍手,“‘秘密俱乐部’!就是这个!大概是指一小群人定期举行各种私人的集会,有的是交换情报,还有的就是纯粹娱乐性质。过去的人好像经常有这种东西,小孩子都有。他们会有自己的私人基地,建在树上的小木屋之类的,然后只邀请自己的朋友进去。”

    “‘秘密俱乐部’,”瑟拉米克慢慢重复着这个短语,感受着两个分开的音节从自己的舌尖上滚过。前一个圆润,仿佛一只小圆球;后一个带着一点棱角,但不足以伤人,只是带着些干脆的意味,仿佛要在说话人还没完全掌握其含义时就让声音先一步结束。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谁也没着急开口。瑟拉米克越来越享受在欧茨身边能获得的这种静谧。星星上的安静大多是晦涩的,或是死气沉沉的,连带着空气尝起来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钝感,糊在口腔鼻腔内部让一切都有些吃力而缓慢。但和欧茨在一起则不同,瑟拉米克一方面越来越为小花栗鼠时不时冒出来的绝对不合规,甚至“反叛性”的话语而不安,另一方面却难以抗拒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镇静特质,和其下无比坚韧的生命力。在这样两人单独待着的沉默时刻,瑟拉米克感觉到自己的焦虑也被什么东西抚平了,嘈杂声褪去,整个世界自然的,原始的模样慢慢占据感官。脚下的塑胶跑道不时因为动作而蹦开几个小颗粒,几乎微不可查地敲在鞋面上;近来起风愈加频繁,清洁人员来不及清扫每天的落叶,索性任它们堆积,踩上去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进入十一月,空气中土壤和植被的气息在寒意下更加澄澈明朗,每每闭上眼睛深呼吸,瑟拉米克都会想起家乡。

    然而有什么东西横在她和小花栗鼠之间。瑟拉米克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起那个让欧茨悲恸到近乎失控的男生,好几次对自己不耐烦了决心问问但又在最后一秒改变主意。这毕竟是欧茨的私事,与我无关,她反复告诫自己。也许还是出于一点较劲的心理,瑟拉米克到现在也没把自己和艾佩尔的全部对话讲给欧茨,虽然那个噩梦出现得更加频繁。但是欧茨有时也表现得有些古怪。比如说有一次欧茨跟瑟拉米克讲自己和哥哥们如何冒险跑出去“郊游”??另一个旧语中的词??回家后被发现孩子们失踪的父母一顿数落,瑟拉米克笑起来,也分享了自己和艾佩尔那次探险错过宵禁,差点碰上夜巡的惊险经历。两人正聊得高兴,欧茨脸上的神情不知怎么突然就变了,笑容慢慢消失,只直视着瑟拉米克的双眼,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欣喜,有探究,还有??瑟拉米克认为是自己理解错了??一点悲伤?

    但这种时刻还是少数,两人相处日益融洽,也愈发有默契。尤其在瑟拉米克接下讲题工作后,她和欧茨经常凑在一起理顺思路和表达,这正好填补了从前的睡前故事时间。宿舍检查仍未到来,但两人都认为让那些书留在图书馆是最保险的选择。

    班长所谓的“讲讲题”,实际上变成了小型课堂。每次Z离开教室,让瑟拉米克坐在讲台前代管班,当天没听懂的小星星就迅速换到前排,让其他没有问题的人到后面自己做题,减小干扰。虽然后者的占比在这段时间微乎其微。

    瑟拉米克试图一一解答问题,但这完全做不到,主要矛盾还在课本知识掌握和理解上。于是每天Z留下的自习课变成了一半对当日知识的细致梳理,另一半挑作业里重难点问题延伸讲解。瑟拉米克虽然答应了这份差事,但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能坚持多久,她自认不是一个好脾气,耐心足的人,而且星星一贯的规则是自给自足,不在与自己无关的事上浪费时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慢慢在这些小课里有所收获。这种感知不光源自班里数学成绩稳步提高的成就感,瑟拉米克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路也比以往更加清晰,提升更快了。而且,或许是由于她们班发展出了这样的小课??用欧茨的话来说“秘密俱乐部”??班上原本松散的关系竟紧密起来。两两活动还是惯例,但小星星们似乎发展出了一种友善和谐的互助关系,远远称不上盟友,但和正常的竞争关系大不相同。就在上周有个小星星被Z大声呵斥,在后面的自习课里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班里不但没有一个人像以往一样投去或冷漠或估量的眼神,而且还有人给她递了纸巾。瑟拉米克当时和欧茨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惊喜。

    在星星上平静的日子并不多,但日后回想起来,瑟拉米克还是会把那段日子称为平静时光。在经历过鬼屋等一系列事情后,每天去餐厅买饭,跑操时和欧茨聊天,在教室上课做题讲课,虽说单调了些,但瑟拉米克却很满足。她已经有一周没有做噩梦了,加上在讲课中新发现的快乐,黑暗中艾佩尔不断交叉再分开的手指仿佛已经在一个遥远的过去。想起时依然担忧,不过比起此前生理性的反胃和颤抖,现在更像是隔着屏幕在看一部电影,连悲伤也蒙着一层像素点。

    这种感受一直持续到某天瑟拉米克和欧茨又一次周末去图书馆自习顺便查看存放的书籍。那天的天空有种水泥的沉重质感,两人在路上走了一半就下起了雨。雨势很急,不出几分钟就变成了一道雨幕,原本灰暗的星星被雨水浸透,呈现出一种更加具体而真实的暗灰色,路边几棵半光秃的梧桐树在其对比下几乎显得有些惨白,高处几支细瘦的白色树枝盲目地探向天空,仿佛“女巫”的手指。

    瑟拉米克和欧茨跑进图书馆时,原本浅灰色的校服已经被雨水淋出了大小不一的斑点,在校服兜帽遮不住的发际,细细的水流顺着额头耳侧淌下,裤脚也软塌塌地贴在脚踝。幸好她们跑得快,刚刚薄薄的雨幕此时以变成了倾泻而下的瀑布,固执地冲刷着这座岛屿。

    决定等到雨停或至少雨小些再回宿舍,瑟拉米克和欧茨提着书包走到她们平时的位子上坐下,尽量不去听图书管理员对地板上湿漉漉的鞋印不满的嘟囔声。

    “十点钟方向,”欧茨小声说,从防水书包里拿出幸免于难的课本和平板。这是小花栗鼠最新的执着,用钟点来报方位,说是过去的一种表达方式。瑟拉米克其实不太情愿,“过去”这个并不被新联邦欣赏的词在她们的对话里出现得过多了,但不可否认这个表达精准简洁。她把书包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借着侧身拿书的动作悄悄往那边瞥了一眼。

    瑟拉米克和欧茨在前两周发现,之前两人在图书馆的被监视感并非多疑。有一个她们此前从未在图书馆见过的高年级的瘦高男生,近来总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徘徊。瑟拉米克一开始警惕对方和之前食堂里的高年级一样,是来挑一个可怜巴巴的低年级作“未婚妻”的。但男生只是一直在和她们隔了一个长桌的距离坐着,对着自己的平板涂涂改改,看起来只是个同样享受周末图书馆的学生。不过瑟拉米克和欧茨确定对方来这里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首先也是最明显的一点,她们从没见男生起身借阅过哪怕一本书籍,只是拿着自己的平板和课本。并且他看起来总是一副警惕心很高,并且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每当有人在他所在的那张长桌边坐下他都会立刻抬头,嘴唇紧抿眼神无奈,仿佛一点也不习惯,且不打算习惯图书馆这个公共共享的学习场所。其次,瑟拉米克和欧茨都捕捉到过男生瞥向她们这边的目光,欧茨有次还和他对上了眼神,但他迅速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在找什么瑟拉米克知道绝对不存在的书。不过总的来说这个高年级并未对两人造成什么干扰,时间久了她们也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毕竟在星星上,每个人总有自己要忙的事,她们没空去理会一个略微奇怪的人。

    于是瑟拉米克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打算像平时一样忽视那个高年级,但对面欧茨突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放在课本上的手突然攥成拳头,双眼注视着十点钟的方位。瑟拉米克回头,正好看到那个平日里总和她们隔着一张长桌的高年级走过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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