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赤猴的独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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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拥拥挤挤,密密匝匝,其中一块上趴着一只裂着背但已褪去了实质的蝉壳。四周依然一片寂静,远处的蝉鸣声却开始划破这凝固的沉寂,他们正为了在泥土中蛰伏蜕变的十五年而响彻云天。

    “没有意义吗?正是这个设计,使这个王国在上百年间从来没有严重地缺少过士兵。那些容易造成混乱的年轻赤猴们每天都在精细地关注着自己身体的生长情况,在极度的恐慌中渐渐地消磨掉了意志力。当所有身体健全的赤猴都在为自己符合石像特定的尺寸而感到庆幸的时候,又有谁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来推翻这个在你眼中的巨大骗局呢?这个设计,难道还不高明吗?”

    我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不死心地追问道:“那....那些一早就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的赤猴们呢?他们就从没想过反抗吗!”

    老赤猴一听,哼笑出声,只是那枯瘦的脸上却不带任何的笑意。

    “告诉我,在你心中,谁最伟大?“

    我愣愣地苦想,思绪却变得凝滞,壅塞。

    “是有权能够杀死你的!他们啊,已经被这数年的恐慌吓破了苦胆。所以,不得不也不能不跪而拜之。”

    正当我企图从这一团乱丝中抽出一缕,可还没有出声,老赤猴就已经接过了话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告诉你,难啊!只有成为了赤猴士兵才能够拥有接受教育的权力。他们连话都说不清楚,要怎样鸣冤呢?鸣了冤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的苦都来自于权力的不均等,可这权力的差距使他们敢鸣吗?或者说,能鸣吗?他们是被拔起来的树,根部的土壤都在水里洗刷得干干净净,又砍伐得残缺不齐,这树能在别处移活吗?他们的反抗,本质是乞怜,形式是磕头,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颓丧地低下头,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虚幻痛苦的梦境,悲伤的筋骨被刻画地如此细致夸张,可梦醒了却徒留血肉模糊的现实,洞彻我意识的表里。

    老赤猴像是不死不活不动般疲容满面地躺着,破烂的衣衫包裹着干枯瘦小的身体,却依旧在不停地张开嘴巴发出声音。

    ”在这个王国里,有些在这座宫殿里秘密地分享着真实的恶臭,但他们永远都不会说出来。有些一个个都快憋疯了,但每一个垂死的他们都在喘气儿瞪眼儿,用他们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把卡在嗓子眼儿里的反抗咽了回去。”

    焦虑,恐惧,烦躁和莫名的愤怒像慢性毒药一样侵蚀着我的身心。我仿佛看见那些被当作庞大政治阴谋中的牺牲品的赤猴们正高举着双手,瞪大着双眼,排着队,等待着手臂被砍断之后伸出另一只手,眼睛戳瞎了之后又另外睁开来一双眼睛。我踮起脚,奋力地向这条队列的末尾看去,我多么渴望能够看到一条锋利的长鞭!

    我痛苦地双手掩面,满腔的怨愤,找不到一条出路。我绝望地质问着老赤猴:“难道就没有谁能替他们开一次口吗?”

    这时,老赤猴却一改之前冷静漠然的态度,突然激动了起来。他腮上的肌肉不停颤抖着,眼眶里渐渐地涌出了泪水,从枯黄的眼角,流过两腮,一直滴到那空空荡荡的衣领里,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阴影的笼罩下跳荡不定,像敏感的猛兽,暴烈而脆弱。

    许久,他颤抖着声音回了话:“有啊,有啊.......可又有谁会记得呢?我曾经也是那样的愤世嫉俗,我是多么渴望能够拯救那些断根的树苗,我希望一棵树也能够像在这座宫殿里的幸存者一样,有无数种死法。也许是被雷火劈中,也许是冰霜压垮,也许是被山洪冲毁,也许是被盗木者砍伐........我坚信的反抗不是能够拥有健全的身体,不是可以站在高位者身边的尊严权利。那绝不是反抗!可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啊!渴时就用手淘饮泥泞中的水浆,饿时就吞咽这些馊臭的饭食,整日整夜和这些麻木垂死的赤猴们和拥而眠.......“

    他瘦弱的头颅因为激动的情绪像一只啄木鸟一样上下不停地动作,苍白的脸庞渐渐充满了血液流动的痕迹,眼睛里闪现出星星点点的水斑。

    在那墙角扯下的一片阴影里,老树细弱的枝条上,蜘蛛结了网,间或有一片树叶或是苍蝇蚊子之流的尸体死死地黏在上面,可在我满眼泪水的折射下,这小小的网也会反射出细弱的清光来。

    我满怀期待地望着老赤猴,伴随着一阵衰弱地抽搐,他的眉眼间像燃起了火焰,那凝聚不去的红与燥热霎时使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声声怒吼传来的围墙角落里,面前即有不可屈辱,不可折挠的榴火般的生命。

    “当年,我是老国王最信任的大臣。他要宫室苑囿,为他建!他要飞禽走兽,为他抢!他要杀要刮,我为他绑赴身前,亲自处决!直到要杀自己,我还要磕头谢恩,而并不曾想过为什么应该这样。我一度为这种强凌弱,众暴寡的胜利而沾沾自喜。可日子长了,我越是在这种既定成规的潮流胁迫中拼搏在功利的战场上,在纵酒声色的生活里,心中就越是在为意义的缺失而痛苦而焦虑。

    我开始不停地审视着周围。这座宫殿,号称富丽堂皇,还不是几堆石头一汪子水;那被驯服的野马,理顺他的鬃毛,轻拍他的脖颈,以温和的诱骗迫使他具有奴性;那些即将被处死的赤猴们,他们麻木、恐惧、逆来顺受又绝望的眼神,他们跪在地上乞怜,企图把罪恶的帽子全部戴在头上,把最求饶的语句全部连接........这些审视久久蛀蚀着我。于是,我开始逃避自己,整日喝得酩酊大醉。

    直到那一天,老国王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新国王,提出要建造一座石像用以组建最威严的军队,那残忍的酷刑使我战栗。我向老国王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可等到建议传到他的手中,查阅时却只批了个“知道了”就完事儿。再不久,老国王似乎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这很平常,国王处理国事的主要方法就是把它给忘掉。

    可那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的焦躁与不安却几乎要硬生生把我淹没!我锲而不舍地向他诉诸着我满腔的渴望,我弓着腰站在身旁望着他,我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就算是一根红木的房梁也总会有弯曲倾斜的时候,何况是□□碎骨头拼凑成的一条颈椎!我这才发现,国王越来越胖了,他已经像一座移动的肉山,过多的脂肪淤积在声带上,使他的声音细弱游丝,断断续续,我必须锻炼自己长成兔子一般灵敏的耳朵才能听清楚他的一字一句。

    国王面对我的坚持不堪其扰,为了使我缄默其口,只能故作认真地应付着答话。我十分清楚这一点。当一位国王拥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严时,他就比较容易说谎,因为他绝不会担心被别人跳起来戳穿。可我却依旧在期待中不停地奔走着,像追兽的猎人看不见山,捕鱼的渔夫看不见海一样。直到那石像秘密建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明明白白地看见一只长箭端端正正地射在我年轻滚烫仿佛犹在呼吸的胸口。

    我又醉了,我的渴望也碎了。我多么希望能够凝缩为一只有穿透力的眼,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表面之下的真假,对错的本相。那天夜里,我感觉自己在遍地饿殍中行走,我也逐渐感觉到胃中在发热,眼前出现一圈一圈的光亮,我好像已经濒临死亡,这是没有营养补充,身体在消耗最后的能量了。于是,我解脱般地闭上双眼,却惶然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意识的沉沦。可此时脚下打滑,几次要倒,几次努力平衡,慌乱中四肢胡抓乱蹬,最终趴地仰面倒在冰冷的雪水里,衣衫尽湿,水灌了袖口,那酒壶碎了一地,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银光。

    锋利的碎片插入了我的手掌,我望着迅速涌出的血液流入那一方小小的水潭,一下又一下地在水面泛起晕纹,我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一种东西想要出来,它从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个毛孔里挣脱出来。直到鲜血渐渐弥漫整个池水,我的心里却莫名的爽快,我感觉到后背在逐渐变得温热,脸颊因高温而变得干燥,身体似乎在被风抚触着,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风声,穿越亘古的风声。

    我狂喜般地起身,颤抖地奔向那棵枯死的古树,我近乎疯狂般地大笑着。不!这树并没有死啊!它还在这寒冬里挣扎着啊!我感觉到了,在那树的枝头,生命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了,已经在那皮下,在那木质里开始流动起来了!我只是看不见,就像它那地下的根茎一样,但是我能感受到!那地下的根一定比这地上的枝还要长,还要密吧!那苦寒之时脱落的叶柄处,溢出的汁液,伤口已经聚起了一圈圈木瘤,它正在准备着迎接新生啊!

    于是,我愤怒了,我自以为地觉醒了!我坚信着:历史,在等待着被压迫者的胜利!我怀着满腔热血开始抗争,我大肆反对建造石像组建军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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