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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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玉阑音愣了下,忽然毕恭毕敬得拱了拱手,说话都带上了笑音,“忘记上报,温大人有大量便饶了小的这回吧。”

    温卓睨他一眼。

    树底下搬出来的酒坛里还有大半坛,还没开盖便能闻到酒香扑鼻,呛得温卓鼻子一酸。

    也是,这人的说的“有年头”大概是真的大有年头,可不是寻常一二十年的小打小闹。

    酒香且烈,盛着旧年最后的月光涟漪。

    拿酒之时玉阑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方才见到你买了响鞭,怎么不放上一支除除旧岁?”

    温卓眨眨眼,把鞭炮取了出来,“那就现在放。”

    玉阑音好整以暇等着温卓把鞭炮挂好,又回屋点上一只香。

    温卓拿着香,想到过去这些年玉阑音从来不着手放鞭,有些好奇,“阑音,你为何从不点鞭炮?”

    玉阑音痛痛快快一笑,倒是也不瞒着掖着,“怕。小时候点炮烫着手了,以后就不点了。”

    温卓了看他的手,遂抬头,“那从前你一个人的时候呢?”

    玉阑音觉着好笑,“我过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不过年,点什么鞭?”

    温卓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那以后我们每年都过年,所有的鞭炮也都让我点,你就看着,好不好?”

    玉阑音一愣,捉摸了好一会儿,只觉着这话听着又像求人又像哄人的,还怪别扭。

    他不由得一笑,“那感情好。不过过去哪年不是这样了?”

    “那就以后都这样。”温卓道。

    香燃过半柱,香灰随着一阵风吹散落到了温卓衣襟处。

    玉阑音垂着眸子替他拂开,轻笑,“好。”

    温卓瞧着那双手从他胸前过去,他一会儿想他的点鞭炮的旧伤,一会儿又僵硬着只能瞧着他动作,脑子乱得像团浆糊。他一时间有些慌乱,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

    温卓只觉着他手过之处都在发着烫,他思来想去,只觉得大概是香灰的余温。

    “去点鞭炮吧。”

    得了令,温卓才终于如梦初醒般,不抬头看玉阑音,忙送不跌地点炮仗去了。

    温卓伸着手,点燃了鞭炮引子,三步并两步地跑回玉阑音身边的时候,噼里啪啦地鞭炮正好响起。

    温卓耳朵捂得不及时,一时响了个满的,连带着胸膛都在震。

    忽然一双手先他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愣愣地抬头,这双手的主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垂着眼睛说了句什么。

    鞭炮震天响,温卓听不到玉阑音的声音,可他想,他应该绝不会认错。

    那人说的是,“新年快乐,一一。”

    鞭炮声还在响着,可温卓却觉着世间再无一时刻能如此般万籁俱寂,能一清二楚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他听到自己说??在这个瞬间??大概也只有他能听到自己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响过鞭,两人抱着酒坛进了里屋,幸好饭菜也没凉。

    玉阑音好酒但不贪杯,饮了两杯就停下了。

    倒是对面的温卓只喝了小半杯眼前就开始人影晃荡。

    玉阑音看着觉得好笑,一只手伸手按下了他的酒盏,笑意爬上眼底,“不要再喝了。”

    或许是因为晕头转向,温卓直勾勾盯着玉阑音不转睛。

    玉阑音笑起来,“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温卓摇摇头,但还是盯着看个不停,好久才道:“阑音,你从前在中原过得怎么样?”

    或许是惊诧于他这么问,玉阑音难得笑出了声,好半晌才道,“自然是锦衣玉食吃喝无忧。”

    温卓这回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愣愣地看了会儿玉阑音带着笑意的眼尾,“你是不是在撒谎。”

    “我从不说假话,”玉阑音好生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是不是醉了?”

    “我没有。那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玉阑音无奈,“你醉了,一一。”

    就在这时,药居大门的铺首响了三声。

    温卓应声去开门,来的人是山桂。

    山桂穿着一身白衣,在深夜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眼睛哭得红红的。他没进屋,就站在大门口的雪里。

    其实不需要他开口,玉阑音和温卓都已经能猜个大概。

    或许是寒冬里的冷风一吹,温卓打了个寒颤,酒醒了一大半。

    玉阑音垂眸看了会儿,摸了摸山桂的头。

    山桂像是被点燃了般眼泪决堤,哭出了声。

    “药郎先生,温卓,我,我爹……”

    今天是大年三十,说不出悲说不出喜。

    玉阑音又摸了摸山桂的脑袋顶,出声打断了他:“嗯,我知道了。”

    温卓想着到这几日的一切,忽然有种难以说清的“多事春秋”的预感。

    他向来不善言辞,再加上酒精作用下头脑有点发胀,沉默了良久才道:“节哀。”

    第二日,大年初一,山桂的爹在今天风风光光大葬,金丝楠木镶着金边的棺材,这种讲究又真金白银的金贵物件,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原本是个过年的日子,但整个札布萨没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整个部落的人列着长队为死去的人送行,完全没有人在意流年不吉的迷信说法。

    玉阑音和温卓跟在队伍的最后。

    玉阑音穿着他的霜色广袖单衣,套着白色兔毛大氅,温卓也罕见地穿上了白色外衣,两人身边旁边跟着个克古鲁。

    克古鲁没爹没娘,听见吹号角和哭声跑出家门看才知道是有白喜事,见到了玉阑音和温卓便顺势跟在了他俩身边。

    温卓和玉阑音今日格外沉默,纵然是克古鲁也欢愉闹腾不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跟着一路走。

    札布萨的葬礼和中原不同。札布萨立的是衣冠冢,肉身不入土,讲究的是火葬,把收起来的骨灰撒在森林里才能往生。

    那昂贵的金丝楠木棺材入土后,便是火葬了。

    山桂的父亲面色苍白的前方躺在火堆上,部落长老萨尔山正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念诵着经文。

    火烧起来的时候温卓忽然想到了那天的庙会篝火。

    温卓看了一眼身旁的玉阑音。

    “……你在难过吗,阑音。”

    噼里啪啦的火声里温卓模糊道。

    “嗯?”

    温卓没再说一遍,因为他觉得玉阑音其实听见了。

    玉阑音过了很久才开口道,“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你高,还是个小孩,饿得皮包骨头,我给了他一只被我烤焦了的兔腿。”

    温卓意识到他在说的是山桂的父亲。

    “那兔腿是我不要的,可他却记住了,后来就总想着报答我。我什么也不缺,更何况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从一个孩子这里拿东拿西像什么话,就都找理由推脱了,直到他前些年生了病,连起床说话都是个麻烦,便不再追着我念叨了。”

    说到这里玉阑音顿了下,“他生了病之后??包括昨晚,我总在想,哪怕之前我说个希望他替我煮个茶送个药,随便哄着他帮我跑跑腿呢。”

    玉阑音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是温卓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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