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母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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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了。

    结果出了医馆,秦三姑反倒不想去歇着:

    “寒衣节过了,河水就要开始上冻了。在我还小的时候,会有很多人赶着结冰上放河灯祈福。我没出阁的时候,倒是年年都去放,嫁到裴家后就再没去过了,也不知道县外头的那条河,还有没有人放灯了,咱们去瞧瞧吧。”

    知道秦三姑的身体情况,她此刻眼巴巴的样子,谁能忍心拒绝她。

    言今亲自扶住她:“那就去走走,郎中也说了,姑母你心里舒坦,这病才好得快。到时咱们也放几盏河灯,跟着凑凑热闹。”

    秦璋爷俩,其实对河灯啊,祈福啊,实在是没兴趣。

    但言今挽着秦三姑往前走,秦璋与秦子平,也都跟在后头走,爷俩谁也没说扫兴的话。

    那条河,就在县城外头,这几天也没有宵禁。

    才出了县城的门,就瞧见三三两两的女眷,还有些年轻儿郎,都聚在河边呢。

    不单有放河灯的,还有画画吟诗的,河岸两边的树上挂满了灯笼,映衬着河里一盏盏的灯特别好看。

    秦三姑仿佛又回到了在家当姑娘那会,激动道:“这得一晃快二十年了吧,还是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河边应该还有卖秋菊花的,还有用菊花瓣做的花茶,花糕,言今一会你可要尝尝,我小时候每年就盼着这口呢。”

    言今陪着秦三姑,在前头买。

    秦璋就负责,跟在后头给钱。

    钱袋子,言今交给他了,人多眼杂她一个女子总是掏钱出来,很容易被人盯上,到时徒添麻烦事。

    不如叫秦璋拿着,他人高马大的,真有混迹人群里的小贼,也不会往他身上打主意。

    言今把买的花糕,也分给秦璋爷俩一人一块。

    秦璋乐呵呵的,马上一口塞嘴里吃了,媳妇给的,什么都好吃。

    秦子平也低头,默默的吃着糕。

    又是甜腻腻的味道,但是姑奶高兴就好。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

    言今陪着秦三姑,又去挑了四种颜色的纸船,里面有黏住的细蜡烛,点燃了放进河里。

    纸的外层涂了一层蜡,纸船顺着河水流走,漂出去很远,也不会湿掉沉到河里。

    秦三姑选了个玫红色的,言今挑了个紫菊色的。

    她又把一黄,一橙两只纸船,递给秦璋爷俩。

    卖纸船的小贩,摊位上有笔墨,可以在纸船里写一些祈福的话。

    言今他们都写完了,只有秦子平手里拿着纸船,盯着河边也不动弹。

    言今想了下,拿起笔蘸好墨,走过去递给了秦子平。

    却不料秦子平一把将她推开,向着河边飞快跑去。

    “小兔崽子,你发什么疯呢。”

    秦璋赶紧把言今扶住了:“我都说了,你不用对他那么好,他没心肝的,连我这个爹都当外人对待,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秦璋此刻的愤怒,更多的是源于,对言今的愧疚感。

    至少言今这一整天,对秦子平的事情上,真没有能挑剔的地方。

    结果他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啊,秦璋都觉得,要是不揍这个小孽障一顿,他都没法给言今个交代。

    秦三姑冲过来拦着:“子平犯浑,还不是和你小时候一个样,言今你可千万别生气,但是孩子不能打啊,他身上还有伤呢。”

    秦三姑一着急,就开始不停歇的咳嗽。

    言今:“秦璋,你先送姑母回去歇着,我去找子平,然后你回来到这里接我们。”

    秦璋:“你自己行吗……”

    话说到一半,秦璋想到自家小媳妇的身手,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那成,我先送姑母回脚店,还是这个地方,咱们在这碰头。”

    其实秦璋这会,不想叫言今单独和小孽障相处。

    可是言今对县里也不熟悉,秦璋定好的脚店,她又不知道在哪。

    送秦三姑这事,还真就得秦璋来儿。

    目送姑侄俩走远,言今快步向着河边赶去。

    结果四下都找了,却没有秦子平的踪影。

    好在就这一会工夫,言今四下问了几个人,描述了下秦子平的穿戴,有人还有印象。

    说瞧见秦子平,跟在一队车轿后头往官道上走了。

    言今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没时间等秦璋回来了,言今上了官道就追了过去。

    好在也就百十来米,她就瞧见秦子平蹲在路边,头埋在双膝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言今是一路跑过来的,掐着腰,喘着气的说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秦子平哭声立刻没了:“不用你管,你赶紧走。”

    哭声是没了,但那沙哑的腔调,可见是大哭过一场。

    言今蹲下来:“你以为我不想走,你我不是血脉至亲,你又实在不讨人喜欢,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我不走是因为担心你。别说是人,路边看见一只小猫小狗,可怜巴巴的在那叫唤,我也会凑近瞧个究竟。”

    被比作小猫小狗,秦子平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向言今:“你说话可真难听。”

    言今笑了:“咱俩半斤八两,就别互相嫌弃了。”

    然后她又说道:“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你得跟我回去,别叫你姑奶担心。”

    果然,提到秦玉兰,秦子平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后站起来了。

    但他往县城的方向,才走了两步,又回头向着官道的另一边看去。

    言今也不催他,虽然夜里的官道黑漆漆的,两边的大柳树,被风吹得柳枝乱动,就像一群狂魔乱舞的鬼影似的。

    但言今艺高人胆大的,别说树影了,就算树后头真蹦出俩人劫道,最后谁把谁劫了,还真不好说。

    秦子平:“我刚才,不是故意推你,我只是看着娘站在河边要走,想多看她两眼。”

    言今:“所以你是追着你娘亲的马车,才跑到官道上的,你确定那人是你娘亲。”

    秦子平用力点头:“随车的小厮,不许我跟着,我没听,他们就动手打了我。娘从车里探出头拦下他们……”

    秦子平陷入了沉默,言今没催他,只是将帕子递给他,叫他把眼泪擦干净。

    现在夜里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脸上湿漉漉的,会被冻伤一片,又红又痒可遭罪了。

    秦子平:“你都不好奇我娘吗,她也曾经是我爹的妻子,很多人都说她死了,你怎么一句都不问我。”

    言今:“我为何要问,还是你觉得,我该如临大敌?”

    秦子平不说话了,是啊,他娘都离开秦家十多年了。

    秦子平:“他们打我,娘以为我是追车的乞儿,还叫丫鬟给了我几文钱。”

    低头,打开手心,看着那五枚铜钱,秦子平笑了,眼泪却滚滚而下:“娘亲她好和善啊,可她却认不出来我是谁。”

    言今叹口气,拍了拍秦子平的肩膀:“走,我带你去见她。”

    秦子平一脸诧异:“不可能的。”

    那些小厮,还有家丁,就不会叫他们靠近。

    然后……

    半个时辰过去,言今与秦子平,就身处在一个庄子里。

    准确来说,他们俩蹲在屋顶上,透过一片掀开的瓦片向屋里看去,秦子平的娘就坐在屋内。

    言今一抬头,就瞧见秦子平,正眼睛发直的盯着她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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