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噬人宅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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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屋子里静谧无声,梁夜一低头,轻浅呼吸便从她的耳畔拂过。他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很清,又带着一丝苦,好像在一个深秋雾蒙蒙的清晨,走进一片长满青色果实的山林。

    海潮有些不自在,脖子发僵,耳朵也痒,便抬手揉了揉。

    “怎么了?”梁夜回过头,用问询的眼神望着她。

    “没事,”海潮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梁夜便继续低头摆弄床上的被褥,海潮渐渐看出些门道来。

    床榻周围的血印稀落些,也更有规律可循。锦衾上赫然是整整齐齐的小儿脚印,从床边一直延伸到枕边,好像有个浑身是血的孩童从榻边爬到床上,一直爬到睡梦中的女主人跟前。

    饶是海潮胆大,心里也有些毛毛的,大人鬼她倒不怎么怕,遇上大不了拔剑斗上一斗,可小孩鬼没有道理可讲,更难以捉摸,也就更可怕。

    “好了没有?”她搓了搓胳膊,问道。

    梁夜侧过脸,撩起眼皮:“害怕么?”

    “狗才害怕!”海潮立刻道,“这种小鬼,我一刀能砍一串!”

    梁夜“嗯”了一声,便又一声不吭地埋头细看。

    检查完床榻,又打开妆奁、箱笼、柜子,彻彻底底查看了一遍。

    就在海潮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直起腰,自言自语似地道:“原来如此。”

    海潮不由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

    谁知道没有下文,梁夜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接过她手上的烛台:“出去吧。”

    海潮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可到底拉不下脸来问,只好跟着走了出去。

    李管事立即迎上来,向梁夜道:“仙师可有什么发现?”

    一到外人面前,梁夜又是一副冷淡倨傲的高人作派,他只是略一颔首,指着倒在床边,扯得绢帛七零八落的屏风道:“这屏风原是靠墙放的?”

    李管事:“原是是靠北墙放的,在坐榻背后。仙师如何得知……”

    梁夜道:“把屏风上的绢帛依原样拼好,搬回原位,其余物品也是。”

    李管事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叫了两个小僮来。

    海潮抱着胳膊纳闷地看着,不知道梁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憋着不肯问。

    那两个小僮手脚还算利索,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屏风便拼好了,其余坐榻、几案、柜橱等物,也一一归位。

    梁夜轻轻拉了拉海潮,让她正对门里:“你再看看。”

    海潮往里一望,“呀”地惊呼了一声。

    只见屏风和柜橱归位后,对面墙上原先深浅不一、凌乱无章的血印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脸。

    摇曳的灯影中,鬼脸仿佛活了过来,空洞洞的眼睛凝视着门口,大张的巨口似要将人吞噬。

    梁夜举着灯走到原先倾倒的柜橱遮挡的地方,油灯光晕照亮了地衣。

    上面赫然是血印组成的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

    在场余人也都看见了墙上那张鬼脸,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管事面如金纸,瞪着眼睛,半张着嘴,仿佛叫那鬼脸摄去了魂魄。

    半晌他才掖了掖脑门上油汗,颤声道:“仙师……求仙师开坛作法,将这厉鬼收了……”

    梁夜掀了掀眼皮:“李管事如何知道那是厉鬼?”

    李管事一愣,随即道:“老奴一见这满屋子的血手印血脚印,理所当然以为是厉鬼作祟,便脱口而出了……听仙师的意思,是别的东西?”

    梁夜讳莫如深:“或许是,或许不是。若真是厉鬼作祟,这鬼从何而来,李管事可有猜测?”

    李管事立刻道:“老奴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凡夫俗子,哪里敢瞎猜,猜错事小,误了仙师的大事,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大罪过!”

    梁夜不置一词,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李管事脑门上渐渐又冒出汗来:“郎君娘子待下人仁厚,便是下人犯了错,也不打不罚,连句重话都不说,如何做得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梁夜道:“它要找的,未必是你家主人。如贵府这等百年古宅,说不定从前有什么故事,也或许荒置这些年,有过路的孤魂野鬼鸠占鹊巢,也未可知。”

    李管事脸颊松弛下来,连皱纹都舒展开:“对,对,老奴就说,主人宅心仁厚、好善乐施,即便有鬼找来,也是报恩的才对。是老奴想窄了。”

    “不然,”梁夜道,“人若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身上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有神明庇佑,魑魅魍魉不敢近身。所谓‘吉凶由人,妖不妄作’,鬼物不会无端出现,必是有所感应才会前来作祟。“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多半是这府上有人,行了不义之事。你心中可有人选?”

    李管事勉强挤出个笑容,脸颊却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府里人一多,难免就疏忽,这些下人又是到了芜城以后采买的……老奴与那人牙子交待得分明,笨点不妨事,只要那老实本分的,可毕竟人心隔肚皮,保不齐就有一两个面上忠厚,肚里藏奸的……”

    海潮觉得这李管事就挺像肚里藏奸的,只是面上也不忠厚,舌头上像是抹了油,讲出来的话也是滑不溜秋的,一句话打三个转,句句似是而非,到底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梁夜只是听着他东拉西扯,待他说完,也不说信与不信,只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家夫人,去有劳通禀一声。”

    李管事显是巴不得离开此地,领了命,踉跄着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来复命,道郎君有请。

    西厢房里外两间,以门帘相隔。

    外间是个琴室,墙角龙泉瓷的三足香炉里燃着清雅幽远的沉水,屋子中间摆着张古色古香的琴桌,似文士的书斋一般素雅简净,几乎没什么装饰,与富丽堂皇的正房截然不同。

    整间屋子里最醒目的要属素壁上挂着的那张桐木琴了。

    梁夜的目光落到琴上,不经意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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