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优伶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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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柜子里空荡荡的,唯有一件淡蓝残衣,质地华贵,绣工极其精湛,却像是被利爪撕扯过。“看够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叶霜绸道,柜门砰地一声,紧削着单烽鼻子尖关上了。
单烽道:“我无意冒犯。”
叶霜绸心情奇差,气冲冲道:“要不是为了殿下,你以为你还能走出天衣坊?呸,粗鲁无礼!”
她衣袖一甩,撇了单烽,走出几步,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召了个秀丽沉稳的织女,道:“香云,我一看他就头疼,你领他去各处库房,有什么可疑的,立刻来告诉我。”
她又躺回了美人榻上,帕子蒙脸,胸口起伏不定,隔了一会儿,扭过身去,帕子滑掉了一半,怔怔望着外头雪帘出神。
单烽深觉莫名,也不知触及了她什么心病。
香云朝他客气地笑了笑,道:“叶姐姐每次翻出这件衣裳,都要伤心的。”
单烽道:“是长留宫中流出来的?样式有些眼熟,不是寻常人穿的。”
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甚至不是女子穿的。
天衣坊主坐拥无数华衣美服,却唯独对着一件几十年前的破衣裳发呆?
但这些长留遗民,总有些说不出的苦楚,不好猜。
单烽试了试银蝶阵的威力,要在成衣上动手脚,极不容易。
他又去绣坊、染坊等七八处地方查看过。正如叶霜绸说的,法度严明,都有年长的姑姑坐镇着,仙子们虽有说笑打趣的,手头却半点不含糊。
可在踏入织坊的一刻,所有欢声笑语都消散了。
隔音的绫罗沉沉地垂落,十来个仙子各自围着织机,眉目生寒,一片肃杀,梭子飞出了残影。
单烽从织机边走过时,才有仙子挑起眼皮,极为不善的眼神,微微发青。
哪里招到她们了?
单烽扫了一圈,问香云:“怎么没见薛云?”
话音未落,就听哐当一声,一把剪子直直剁在织机上,开膛破肚似的,把一匹缎子撕成了两半!
所有仙子都扭头望向他,双目喷火。
香云脸色也发青,道:“杀千刀的东西,他勾引棉絮妹妹,害得她触壁,自己却跑了!”
有仙子恨恨道:“真该剁碎了他!”
“棉絮到现在还没醒呢,药修说了,伤不重,是中了情障,不愿醒。”
单烽一惊:“他?”
“不是他还是谁?棉絮妹妹年纪最小,心也善,会从窗子里给他递吃食。这些天,她总对着一幅金衣小像发呆,连我们叫她都听不见,丢了魂似的。前两天走路时,她突然大叫一声,撞在墙上了!姓薛的便趁乱跑了,不是蓄意勾引,又是什么?”
“早知小白脸儿不是好东西。越是甜相,越是歹毒,”有仙子森然道,手里的剪子咔嚓一声,“巧言令色的男人,都该剪碎了。”
单烽背后一寒,不由摸了摸鼻子。
仙子们同仇敌忾,看他时眼神也寒光四射。
单烽顶着一片直戳脊梁骨的剪刀声,翻看了织坊的记录。薛云跑得早,和这一批衣裳都对不上号,出了织坊的门,要想插手也难于登天了。
他心里隐隐掠过一丝异样,还没来得及捉住,丝料库那边有响动了。
茉莉号碾香车停在门外,花帽小童这回大大地露了脸,正昂首挺胸地接受叶霜绸的褒奖。
叶霜绸不知何时起了身,戴着鲛绡手套,手捧明光丝,目光黏着不放,以她的挑剔,竟能爱惜到这种地步。
单烽虽不懂丝线,也能看出那一团轻若无物的莹光,是何等的名贵。
“快快,别的存在丝料库,这些我亲自动手,给殿下做亵衣,”叶霜绸急道,“殿下就喜欢这种料子。还有,告诉簪花人,再有这样的好货,他拿多少,我收多少,不论价钱!”
单烽已赶到她身边,看了一眼,道:“又是簪花人?上一回,他连押送丝线都不敢,如今倒令你赞不绝口了。”
叶霜绸眉毛一竖,道:“亏你生了一对眼睛!这么大的差别,也看不出来?上次的明光丝,哪有现在的半分通透。”
“什么时候变的?”
叶霜绸一怔,道:“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对了,每一次的丝线,丝料库里都有留样。”
单烽在天衣坊里忙活了大半日,处处盘查,把簪花人的来路也摸了个底朝天。
巧了,滴翠湖那次见面后,簪花人似乎搭上了什么门路,出手的丝线极为不凡。
簪花人……采珠人……
单烽把诸多蹊跷都记在心里,出天衣坊后,依在巷子里,摸出小还神镜。
有些事情需要印证。
他不愿令同门掺合进他与谢泓衣的恩怨来,最好连面都不要碰。
可金多宝与燕烬亭同时失了联络,很难不令他心生警觉。
好在十多道传音过后,小还神镜那头终于有了反应。金多宝骂骂咧咧地转过半张胖脸,睡眼惺忪。
单烽道:“哦,还没睡呢?”
金多宝顿时来了劲,连着问候了他十八代祖宗。
“我问你,你那徒弟,哪年被关的禁闭?”
“天刑七年。你干什么?”
“天刑七年?关了整整十三年,从没放出去过?”
金多宝没好气道:“你不也被关过干将湖底吗?怎么没见你从紫薇台眼皮底下跑出去!”
单烽道:“废话,会死。可你徒弟那鬼精的样子……”
金多宝勃然大怒道:“云儿的命就不是命了?他犯了大事,再敢露头,我也保不住他!”
单烽两指抵着小还神镜,喃喃道:“不对,不对……对不上。”
“什么对不上?”
“时间对不上!”
单烽心道,照谢泓衣所说,曾被囚禁在天火长春宫很长时间,直到十年前,白塔湖前夜。薛云被采补一事,发生在十三年前的羲和,太初秘境,有各方人证物证,也就是排在天火长春宫之前了。
猴三郎却在天火长春宫时期,频频现身,用的还是鲜血淋漓的本体。
薛云要是能在禁闭期间,从紫薇台眼皮底下,随意往来于天火长春宫和羲和,又何必装疯卖傻地忍到现在?情障的滋味极其难熬,铁石都能被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