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盗名的池亭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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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娘实在太累了，锥心剜骨的疼痛耗费了太多体力，她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旁边的村民们还以为人不行了，各个擎着脖子号丧，池亭雨指尖掐着她的脉搏，感受到其下均匀平和的跳动，垮着脸，淡淡地对那群人说：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没别的棺材抬了吗？”

    剩下的村民一哄而散，走到祠堂正中的棺材前，照着先前安排那样，轰轰烈烈地将棺材里的死人出了殡。

    池亭雨向那群人询问了谢大娘家的住处，任劳任怨地当起劳工，将人送回了家。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敲门，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哥儿站在门后，战战兢兢地看着池亭雨，开口道：

    “你……你们是谁？”

    池亭雨微微侧过身，让他看清自己背后的人。那哥儿大惊失色后一把拉开门，将人放进屋里。

    池亭雨走进这座略显破败的屋子，在那位哥儿的指引下将谢大娘放在榻上。身后的容骥顺手关上门，昏暗的房间中，只能听见床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还睁眼的三个人伫立其中，彼此静默不语。

    池亭雨安顿好一切，转头问那哥儿：

    “你是谢大娘什么人？”

    那哥儿明显胆子小，被池亭雨这么冷不丁一问，浑身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说：

    “我……她是我娘。”

    池亭雨微微挑起眉，只听过“虎父无犬子”，还真没听过“老虎的孩子变成猫”。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是谢大娘的孩子，说不定还能发挥点别的用途。

    池亭雨站在床边，上下打量着这孩子——说是孩子也不合适，他比这人大不了多少，但对方看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双眼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榻上瞟，仿佛能从亲娘身上获得什么安慰。

    “别看了，你娘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池亭雨在他又一次乱瞟的时候及时出声，把这小心肝吓了一跳。

    “我娘她，怎么可能……”

    这位哥儿说起话来声若蚊蝇，飘进池亭雨耳中，听得他差点打哈欠。

    “你娘喝了治病的药，现在应该没事了，但是接下来，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池亭雨在他出声拒绝前，抢先一步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是治肺痨的药，先前和你娘商量过，她自愿喝下去的，但是现在，我们需要这种药治疗更多的村民。”

    那位哥儿先是张了一半的嘴被打断，听到这么震撼人心的消息，嘴巴直接圈成一个圆，直眉楞眼地盯着池亭雨。

    池亭雨也没指望从他龟速的反应中获得什么允诺，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一串儿临时起意的心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对方眼前。

    “你既然是谢大娘的孩子，那能不能用你娘的身份去找各家商量，让他们同意用药。”

    “我等会儿将这个药的详细情况告诉你，你再告诉其他村民。照你娘的说法，能劝的就劝，不能劝就算了。”

    容骥听到前一句话时立刻猜到了池亭雨的想法，心里正在为他的聪敏感叹，后一句直接打破幻想，将他从虚无中拉回了现实。

    人明明说的是尊重村民意愿，不要勉强其终老人间，这人直接曲解含义，变成了“爱治不治，不治拉倒”。

    要他是谢大娘，现在能从榻上气睁眼！

    然而一个敢说，一个敢听，那哥儿显然没有经历过世故的毒打，一听是自己娘说过的话，从开始的相信五六分转眼间进化成八九分，差一点就要深信不疑了。

    池亭雨骗人骗得津津乐道，又跟他叮嘱道：

    “一定要你亲自去说，知道吗？我们这种外乡人在生死抉择面前难以取信于人，只有你才能说动他们，这可是拯救全村的大事，半点儿不能马虎。”

    “几天以后，我们会将药送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你了，你一定不会拒绝的，是吧？”

    这人犯起无赖来还能用这种招数，简直是再一次为容骥的见识添砖加瓦。

    容骥实在没眼看，转头默默盯住了谢大娘，这一盯，才发现谢大娘已经醒了，正躺在那儿默不作声地望着池亭雨。

    容骥后背立时升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轻咳一声，暗示池亭雨赶紧停下，结果这愣头青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讲起话来没完没了，还说得振振有词，听上去挺有道理。

    容骥知道此人已经没救了，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只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他好看一看池亭雨浑然忘我后的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