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变故的小皇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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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字文》是各地先生经常用来给孩童启蒙的东西,其内核涵盖天地,蕴藏万物。若是逐字逐句讲清楚了,这些孩子未必能立即领悟,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与世故加诸己身,再回头来看,才能惊觉其中之奥妙。

    池亭雨在教书方面,不能说耐心细致,至少也是条分缕析。

    他先让那些孩子跟着他念,把每个字的发音记住,再指导他们一笔一划去写。至于意思,他将《千字文》中蕴含的天文地理以四时农耕为例,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给他们解释,能理解,那就是缘分到了,不能的话,他也不介意再多讲两句。

    然而太难的东西,他只用两句话带过,回头又叮嘱道:

    “你们若是在读书一道上有所进境,自然会于其他地方再次相遇。”

    那些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池亭雨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心里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许。

    只有容骥坐在最后,左手撑着头,双眼无神地望着他,心里面想:

    好一只纯纯的大尾巴狼!

    冯先生教书的方式比较老派,平日里一板一眼地给孩子们讲课,大家以老为尊,不懂的不敢问,导致疑惑越积越多,一个个学得稀松马虎眼,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往下念。

    只有这位池先生,教书的态度随便,人看起来也随便。每次那对儿含情带笑的眼一眨,都让在坐的各位无意识中放松警惕,提问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小皇子大概能理解成平村的人为什么舍不得他了。

    冯元江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声对王婆子说:“我果然老啦,这世道还是让给年轻人吧。”

    “您看您说的,要不是您,阿云怎么能当上探花郎呢?”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就是刚好落到了容骥耳中。

    他微微一怔,立即回头,小声问王婆子:“他考上了探花?”

    “怎么,你不知道?他是我们县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多少年以前嘛……哎呀,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容骥心里的震惊之情一瞬间攀升到了极致,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睁着眼,脸上的血色渐渐沿着脖子褪下去,手脚渗出一层细汗,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来。

    王婆子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着急忙慌地走到容骥身边,蹲下身,小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容骥咽下胃里泛出来的酸水,撑着桌子,勉强应和了她的关心:

    “我……我没事。”

    站在前面的池亭雨已经发现了后排的变故,他让那些孩子提笔练字,自己走到容骥身边,刚蹲下来,容骥立即成了受惊的兔子,止不住地往后躲。

    “怎么了?”

    池亭雨没有冒进,他蹲在那儿,像个满腹委屈的鹌鹑,抱着自己的胳膊,静静地看着容骥。

    容骥现在已经无暇吃他这老旧的套路了,他胸腔急速地起伏,潮热的暑气顺着口鼻窜进肺里,将他的五脏六腑烫得无处容身。

    冯元江和王婆子都聚在他身边,三个大人将一个半大的孩子围在中间,缭乱的关心化作一层朦胧的纱,捂不热他的心,也盖不住他的耳。

    “我……”

    容骥觉得自己说话都困难,他捂着胸口,想将那种闷热窒塞的感觉驱逐出去,然而喘息之后是令他更为痛苦的乏力,他一瞬间觉得自己要死在这群人当中。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的光影都像被一张巨大的帘子遮住了。

    他看不清冯先生乱颤的胡子,看不清王婆子的双手。但更重要的是,他看不清池亭雨,看不清他突然扑过来的慌乱,看不清他焦急的表情,更看不清他碎裂面具下那颗真假不明的心。

    他是我夫君吗?

    小皇子很想再问一次这个问题,但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觉得很困,像是被真正的水鬼缠住了脚。

    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不断将他往浑浊的水里拖,拖得他呼吸凌乱,几乎要溺毙在失落与谎言中。

    池亭雨在看到小皇子往后倒的一瞬间,大脑“轰”一声嗡鸣,意识拽着他飞扑过去,在容骥接触地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盛夏酷暑横行的天,他身上居然全是冷汗!

    池亭雨听到了那声“骗我”,他下意识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提前得到了宣判。

    他在冯元江和王婆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一下子抱起容骥,撂下满院的学生,冲向了县里唯一一家医馆。

    老天保佑,要是真有报应,还是降在我这个负罪之人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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