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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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求证真伪,就直接带着人杀去了乐游苑。

    结果……

    沈盈缺痛苦地皱起脸,不愿再回忆当时究竟有多尴尬。

    后来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成了建康城里的笑柄。上至勋贵士族,下到布衣百姓,就连街头的乞儿,都能敲着碗,笑话她两句。

    一向视她如己出的天禧帝,头一回在她面前动了雷霆之怒,直接将她禁足在乐游苑,不许回宫不说,还把赐婚的旨意给摁了下来。无论她如何肯求,他都不肯松口。

    而今经历过一世再看,倘若当时,她真能就此和萧意卿了断,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可偏偏那时候,她就是那般喜欢他,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保住他们之间的姻缘。

    天禧帝那条路走不通,她便求到荀皇后面前。

    而这位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慈母皇后,也是头一回没有像从前那样一口答应她的请求,还垂着八字眉,“满面为难”地提出一个条件??

    交出这块宗主玉佩。

    百草堂月氏源于神农一脉,兴于汉武时期,由来便是宫廷御用医士,专侍皇家,地位尊崇。朝中勋贵染上恶疾,性命垂危,都无法请动他们为自己诊病,更别提寻常百姓。

    直到百年前永嘉之乱,羯人南下,攻破洛阳。

    沈盈缺外祖父的祖父月千山,亲眼见证繁花似锦的帝王京师一夜倾覆。冠以高姓之名门,得以随皇室南渡,享江左风流;无根无基之平民,则如敝履般留弃都城,任由羯人宰杀。尸首胡乱堆积在五凤楼前,比楼顶的鸱吻脊兽还高,洛水都因此泛了红。

    而他身怀绝世医术,能生死人,肉白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他手里流逝。纵使他今天能掏空自己,救活一人,明日又会有数以万计、十万计的人死于战火。

    自那以后,他便心性大改,主动辞去医官之职,归隐山野,以月氏祖上累世所积之巨额财富,创立百草堂。

    宫里多次授官赐爵,他皆不受,一心只为平头百姓治病救急。

    不管贫富老幼、怨亲善友,皆一视同仁;无论风雨寒暑、饥渴疲劳,都有求必应。

    行医期间,他还收养了不少战乱中无家可归的孤儿,传之以岐黄之术。凡他所知,皆倾囊相授,毫不藏私。待其驾鹤西去,又有其亲传弟子承其衣钵,继续悬壶济世,传道授业。弟子之后又有弟子,世世代代,无穷尽矣。

    百草堂便是在这样代代相传的薪火中,生生不息,延绵百代。

    到如今,便成了江湖上最大的帮派,门下医士药师遍布南北两朝。

    便是那些并非百草堂出身的医者,多多少少也受过“月氏医法”的熏陶。还有许多怀才不遇的寒门子弟、江湖游侠,因仰慕百草堂义举,主动拜入门下,帮他们做事。

    连那些被南朝人鄙夷地称为蛮夷的胡羯,见了百草堂的医士,亦是礼遇有加。

    倘若哪天,你游历四方,不幸遇上两国兵戎相见,那能给你带来无数荣华的高门姓氏、让你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帛,都无法保你平安,而带有百草堂瑶草徽记的信物,却能护你安然无恙。

    百草堂在时人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而手握百草堂宗主玉佩的人,能在草野间掀起怎样的风暴?亦可想而知。

    沈盈缺虽天真,也清楚其中利害。

    荀皇后向她讨要玉佩,她也犹豫了。

    只可惜后来,她还是信了荀皇后的“善”,以为她当真是想用她的国母之身,让百草堂发挥出更大的价值,造福更多百姓。

    岂料荀皇后拿到玉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百草堂的独门秘药,鸩杀一位与荀家政见相左的戍边将领满门。

    连他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都不放过。

    同年建康城瘟疫爆发,堂内医士呕心沥血,终于得出祛疫良方,献于荀皇后,望其能广施良药,庇护苍生。熟料她却将城中所有相关药材都第一时间收入囊中,提价三倍再出手,大发国难横财,充盈自己的私库,还把堂内所有知道这药方的医士,统统召入台城,听她号令。

    朝中官员、后宫妃嫔,唯有顺从于她者,方能得良医救助,胆敢违抗,翌日便会暴毙家中,连经验最丰富的仵作,都查不出死因。

    等沈盈缺觉察出不对,想去阻止,却已然被荀皇后架空,再无法与堂内任何弟子搭上话。

    等再次见到那块玉佩,就是在北夏王庭??

    她牺牲了整个百草堂才终于保住的夫君,派使臣用这枚玉佩,换走那唯一能救她性命的解药,去给他的心上人安胎。

    临了,还不忘羞辱她自作多情……

    沈盈缺用力闭了闭眼。

    自作孽,不可活,她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赎她一生的罪孽,只是没想到,自己竟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且还是回到这决定她一生命运的关键时刻。

    这一回,她又该怎么选?

    望着玉佩粼粼折射出的水色天光,沈盈缺深深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人便靠着枕头昏睡过去。

    等再醒来,便已是晌午。

    窗外骤雨初歇,天光大亮,只剩零星几点残露兜在檐角,风一吹,便顺着惊鸟铃在青石地的积水上“嘀嗒”画着圈儿。

    秋姜进来伺候沈盈缺梳洗,嘴角含笑,“今儿可算见了一回太阳,再这么泡下去,金陵就要成水陵了。”

    见她双目微肿,眼下泛青,又不禁担忧,“郡主若还没歇息好,可再多睡一会儿。横竖这里也没有外人,不会有人说您嘴的。”

    沈盈缺打趣:“再这么睡下去,金陵还没成水陵,我就要先成小猪崽了!放心吧,我没事,就是睡得太久,人有些懵,起来缓缓就好。”

    见进来服侍的只有秋姜和白露两人,白露还一直噘着嘴,闷闷不乐,她又疑惑,“这是怎么了?桂媪呢?”

    ??那是她的傅母,打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陪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六年前那场浩劫,阿父在前线抗敌,阿母忙着在后方疏散城中居民,将她和阿弟托付给一位习过武的家丁,让他护送他们姊弟二人出城避难。

    岂料他们才出沈府没多久,城门便破了。羯人如蝗虫般涌进来,见人就杀,落凤城顷刻间血流成河。

    那家丁以为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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