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文舟不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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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好狩猎,因而家中置有许多舆图。其中就有一张洛阳的羊皮舆图。
褚清思少时曾经看过,她记得黄鹿泽的西北方向连接着邙山山脉,所以已经不能再继续走。
因为邙山有猛兽,太宗昔年就常去此地狩猎,它比黄鹿泽更危险。
而黄河、洛水就距此在数十里之外。
深夜水汽会更大,更寒。
褚清思慢慢收紧手臂,双膝用力并起,警戒望着周围林木。
但疲顿也随之而来,意识陷入混沌的时候,天地之间开始飘风暴雨,阶上被砸出水花。
瓦当从檐上掉落,摔得四分五裂。
“娘子?”
褚清思闻声而睁眼,她踞坐在居室檐下的坐席之上,双臂无力的垂落在半圈住身体的凭几上,手腕是从一袭华丽的绿色大袖襦伸出的。
而所面对的中庭载有冠若华盖的桑树与梓树。
左右虽然侍坐着女婢,但不是须摩提。
她叹息一声。
前世。
随侍奉上一只莲花金碗:“娘子,请饮汤药。”
褚清思接过,像是早已习惯。
可唇刚碰触到碗沿,忽有女子的声音从甬道传来:“魏国夫人。”
褚清思放下举碗的手:“玉娘?”
韦比丘未穿胡服,而是紫色的大袖襦裙,高髻环钗,即使如此也有着从前的刚强:“褚公与褚大郎君离世以后,魏国夫人就始终在家中不出,恣意所欲,其乐无比。我想见夫人一面,实在艰难。”
褚清思垂眸,看向那些碎片。
她不明白玉娘为何会以恶言来伤自己。
中庭有妇人走来,身后随从着数婢,她边走边高声应道:“韦娘子请慎言,自从褚公与其长子长逝,娘子心中大恸,有数次濒死。郎君离开长安时,命我照料娘子身体,若今日魏国夫人有事,我会死,韦娘子也活不了。”
褚清思像是未闻韦比丘前面所言,对其浅浅一笑:“玉娘,我已经是弥留,寿命难延。”
韦比丘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我见魏国夫人不像病笃之人。”
褚清思望着大雨中的桑梓:“因为我还想再等一等。”
韦比丘问:“要等何人?”
身份非寻常家?的妇人见汤药未动,亲自跪侍在女子左右,以言劝谏:“娘子,药石能治病。”
褚清思接过,乖乖饮完,然后展颜微笑:“他去洛阳时,我答应要等他归家。”
韦比丘看着眼前这个对天下所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知的女子,柔弱到像是需要攀附松柏才能生存的女萝。
“毗沙。”
“父兄死去,难道你就从未有过一日想死吗?”
褚清思粲然而笑,因情绪过于波动,微微仰头以作抑制,最后仍是笑出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举手拭去:“玉娘,我这一生,有诸多宠爱,也有诸多遗恨。然我从未有一日想过自杀,因为世上还有眷念我之人。”
“我想活着。”
“他不能没有我。”
“可玉娘,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
*
眼泪如洪水从眼中涌出。
遗恨也恍若深渊,欲要将人溺死。
前世父兄死后,她还在为一人而活着。
她是那么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不想死去。
但最后,自己又为何一心求死。
褚清思大哭着从这些记忆中醒寤过来,双手捂着脸,饮泣不息,因恐引来野兽,始终都隐忍着哭声,指缝也不停有泪珠滴落。
寂静中,又似听到马蹄声。
褚清思屏息抬头,看着前方谨慎出声:“须摩提?”
不是。
她怀抱着最后的冀望再次开口。
“长兄。”
“魏阿兄。”
“宇文阿兄。”
闻见不远处灌木丛中的声音,很快又缄口以慎。
随后便见一只白猫信步走出。
是褚小怀!
褚清思还未开口。
它四足迅速迈开,一路朝北方奔跑。
褚清思忧心它会被野兽所食,何况动物皆有求生本能,或许跟随着一直走,能够出去。
她果断扶树起身,不断随其奔走。
良久以后,褚小怀跑至一匹魁伟的黑马前,其马首佩戴着金色笼头,绑缚笼头的革带缀有金色小花。
黑金相配,未有宝石堆砌之累,然有内敛隐士之风。
比越光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