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南锣鼓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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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有个不大好听的词儿,叫胡同串子,袁北觉得自己就是,小时候和街坊邻居混得熟,同学和发小也都住附近,去谁家找人都不敲门,掀了门帘就进,还能蹭个汽水儿喝。从什刹海,穿过烟袋斜街,就是南锣鼓巷,也是游客必打卡的地方,非常商业化的一条街,各种网红小吃频频更新换代。
尹三豆汁出了个豆汁口味的冰淇淋,汪露曦很好奇。排队的时候,袁北忽然开口:“我家在附近。”
汪露曦回头:“你家?”
“嗯,小时候的家。”袁北说,“去看看么?”
“看啊!”
......其实也不算特别近。又或许是一钻进胡同,汪露曦就字面意义上的找不到北了。
她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要来北京玩,就随便找一条胡同,哪里都行,一头扎进去,一直走,直到看不见店铺招牌了,直到人迹罕至了,直到砖石斑驳,几代人的生活痕迹跃然眼前,那么恭喜你,你找到了真正的北京。
汪露曦从来不知道,远离商业区,还有这么多住户。
有别于刚刚的喧闹,胡同深处静悄悄的。
她甚至不敢大声讲话,只能悄悄问袁北:“你家人还住在这?”
袁北摇摇头:“空了。”
“都搬走了?”
“不在了。”
汪露曦有一瞬诧异,出于礼貌,她没有详问,是袁北主动和她讲起:“我从小和我爷爷奶奶住,我大学毕业那年,爷爷奶奶都去世了。”
此话一出,汪露曦就更加不敢吱声了。
不过她并没有从袁北脸上察觉出难过或悲伤。
大概也是因为他这人永远面上不显,总是淡淡的。
他还和汪露曦闲聊讲起当初的腾退政策,老城区改造,许多胡同都拆了,人都搬走了,剩下没被划片儿的也挺难受,尤其是年轻人,没人爱住这老房子,可要想搬走,难度也挺大,北京房价一寸万金。
袁北也不知自己算不幸,还是幸运。
他对父亲没什么印象,从小跟着爷爷奶奶,母亲再婚远嫁国外,也没太多联系,不过经济上倒是能给他些支持,比如他现在住着的房子,小区和地段都不错,是母亲帮他付的首付。
长大,成人,懂道理,读个尚可的大学,找份差不多的工作,还着房贷,再给自己攒下一点点存款,家和公司两点一线。有人约,那就去见个面,不出门的时候就窝在家里长蘑菇。
袁北其实不爱社交,他的社交圈也仅限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圈儿人,没什么新朋友,对生活好像没什么期盼和梦想,就这么日复一日,一天天过,说不上精彩与否,也没什么大成就,该有的开心会降临,该有的烦恼也一个都逃不掉。
所以当汪露曦评价他是个低需求的人,袁北觉得,挺精准的。不仅低需求,而且无聊又庸碌。
“哇袁北,你好凡尔赛。”汪露曦舀着快要融化的冰淇淋,“我觉得你的生活很好啊,毫无可吐槽的点,爷爷奶奶在天上看着你估计也会觉得,呀,大孙子真厉害啊!”
这句话把袁北逗笑了。
他从包里拿面巾纸递给她,示意她衣服前襟的一滴:“我哪句话说我生活不好了?”
他才不愿当那矫情的人,明明吃喝不愁,却还要每天怨天怨地,搞得像全世界都欠他一次重新来过的人生,只是价值观使然,这决定了一个人看世界的角度。
有的人把生活当加法题,从零开始,每一次体验,每一分积极的情绪,都是不枉过一生的证明。
有的人则把生活当减法,提前预设了一个完美的人生,稍有哪一处不满,则要扣分,然后抱怨这一辈子有多么多么不如意。
袁北羡慕前者,鄙视后者,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两种都不是。
他好像更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自己的人生像剧本杀似的,一页页往前,无法从中找到什么乐趣,却也没有激进到到想要掀桌重来。
文学作品里常用“创伤”来解释某一个角色悲观性格的成因,但那毕竟是文学化的表达,并不适用于袁北,他从未觉得自己前二十几年的人生有何创伤,性格这东西与生俱来。
一段过程而已,好像没什么意义。
......剧本杀,能有什么意义?
......
“袁北,你好像卡皮巴拉。”
“?”
“卡皮巴拉!北京动物园就有啊,就那家伙,很佛系,”汪露曦说,“而且你更严重,丧里丧气。”
她终于把那豆汁冰淇淋吃完了,说实话,味道不错,比豆汁好多了。原本拿了两个勺子来着,结果袁北一口都没动,全进了她肚子,这让她不满。
“我明白了,你缺少spark。”
几年前皮克斯的电影《心灵奇旅》里有这么一个概念,人首先要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火花”,然后才能投身此世,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