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曲静胜没理会曲邕,随便瞟了眼不远处狼藉一片的山墙照壁,径直带妹妹入内去看大夫,并就近找了处小院暂且落脚。国公府的大夫医术精湛,反复切脉诊断,判定静质只是高热,一直喊疼或许是烧热难耐。
曲静胜似信非信,但不信也没办法,她亲自检查过,静质身上除了膝盖有点已经结痂的伤疤,再没有别的明暗伤处。
大夫很快为静质开方抓药。
静质在睡梦中被灌下一碗苦汁子后,高热终于慢慢退了下来,人也睡踏实许多,不再一叠声的喊疼。
大夫言之凿凿保证,称只要孩子睡一觉醒过来便无大碍。
曲静胜这才有心思出门,会会闻询赶来,等候在院里多时的国公府老少。
再见这些亲人,她心绪并无多少起伏,只觉得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能压弯无数人的腰。
偌大一个国公府,除了老国公曲礼,竟全在这方小小院落聚齐了,只为等她这个小辈。
祖母秦老夫人颤颤巍巍被人扶着,曲静胜有几年没见过她了,花白头发看着比记忆中衰老一些,倒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可亲。
一叠声关切问道,“璨璨,祖母能否进去看看静质?听大夫说她高热不退,小小个人真是遭了大罪。祖母特地带了阴泉珠过来,放在她掌心里,应能让她好过些。”
阴泉珠是以一种极为罕见的番邦寒玉雕琢而成的珠子,触手生凉,最宜夏日解暑。
是从前太|祖从战场上缴获得来的稀世珍品。
全都城统共两颗,宫里一颗,宫外一颗。
倒是舍得下本钱。
曲静胜眉眼含笑,“多谢祖母了。”
见她肯收下东西,其余国公府亲戚纷纷凑趣,赶忙捧出自己的心意。
曲静胜打眼一瞧,发现其中不乏从前趁着逢年过节,专门绕去思过院奚落他们的偏房亲眷。
她玩味地盯着那些人看。
那些人心中有鬼,冲她讪讪讨好一笑,低着头一个劲儿把自己的厚礼往她眼前推。
礼多人不怪嘛。
曲静胜浅笑吟吟,来者不拒。
秦老夫人见她和风细雨应对众人,不像是多有记恨,正欲趁机开口让她为卫国公府向庆王求情。
卫国公府需要庆王饶恕的地方可太多了。
从前是配合景佑帝虐待庆王的女儿与外孙们;
还冥顽不灵坚持站队景佑帝,调兵遣将拼死抵抗;
到今日,又倒霉多出一桩按照律法会被抽筋扒皮的罪状。
那个叫徐?的将军带人进府来‘劝降’时,意外撞破了西边山墙照壁的秘密库房,里面金银珍宝数目之多,远非卫国公府经年积攒能有的数额。
那徐?冷眼一扫,没有穷凶恶像当即没收那些珍宝,却板着脸让人登记造册一番。
厚厚两本册子啊,每一笔都将是卫国公府被钉死为国之巨蠹,九族不保的罪状。
因为本朝太|祖庶民出身,生平最恨贪官污吏,开国时便定下律法,凡是贪墨一律重惩,动辄斩首扒皮,祸连九族。
若说前面两桩罪责掺杂私情纠葛,庆王将来用来发作可能不那么名正言顺。
可如今,只刚被揭发的巨贪这一项,便足以让庆王理直气壮送卫国公府全族上下去见阎王,而天下人无法指摘他一句挟私报复。
曲静胜一听秦老夫人的话音,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
她收礼时有多干脆,截断秦老夫人的求情便有多利落。
“我以为此番前来探望静质只是亲戚之谊,万没想到……”曲静胜浅浅叹息,似乎极为失望,“各位回去吧,如今一切未定,诸位的请托只会陷我于不义之地,显得我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张狂至极。”
在场众人无不知晓这是她的托辞。
什么叫一切未定?
是,庆王这会儿是还未登基。
可一切不过迟早的事情。
自古以来,无论是不是正经传位御极的新帝,登基前都要与上表请求登基的百官装模作样谦让一番,三辞三让的戏码得做足,如此方显体面。
他们可听说了,早在庆王刚入城时,已有官员上表请他继位了。
再推辞几次,外面便该传来庆王登基了消息了。
新帝继位,紧接着肯定是该赏的赏,该杀的杀。
他们曲家作为景佑帝的忠实拥趸,庆王的眼中钉,康和郡主的肉中刺,届时再去求情已经晚了。
可曲静胜先把话撂下了,他们如果坚持继续求情,肯定会把人得罪了,反倒适得其反。
一行人面面相觑,若让他们就此回去,又颇不甘心。
毕竟才送出去那么些好东西。
收了礼不办事如何能行。
最终还是秦老夫人拿主意,软硬兼施,蔼然诱哄道,“璨璨,祖母知晓往后肯定会随你母亲居住,不会再回这注定落败的国公府。可你到底姓曲,令煦也是我们曲家长房长孙,往后要承继宗族,兴旺门庭的。你们姐弟关系素来亲近,你总不愿意看他将来接个烂摊子,成日焦头烂额。”
“一家子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今日帮我们也是帮自己与令煦。人生在世,祸福旦夕,日后但凡有个万一,你们姐弟也多个帮衬不是,终归独木难成林。”
老人家苦口婆心,情真意切,瞧着当真是慈爱塑骨。
曲静胜似笑非笑,她早在四年前已见识过这副慈悲皮囊之下的不堪冷酷,丝毫不为所动,四两拨千斤道,“祖母也太忧心了些,卫国公府是有丹书铁券的开国功臣,此番又主动上缴颇多奉景佑帝之命从民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如此识大顾大局,来日新君继位,只有大力褒奖府上的,岂会有难?”
秦老夫人上了年纪,脑子却依然活络。
再加上曲静胜言语中的暗示并不隐晦。
她迟滞须臾,蓦然瞪大一双浑浊眼瞳,一张橘皮老脸上的纹路都撑开不少,不敢置信道,“是你故意引来那徐?的?你是如何知晓府上宝库位置的?”
徐?发现宝库时并未张扬,除了登记造册外,东西未曾取走分毫,现在还在原处藏着。
从始至终,宝库被掘之事除老国公夫妻外,只有长子曲邕知情。
至于其余的偏房亲眷,到现在还蒙在鼓中。只当此番纠集来寻曲静胜求情,是求她在庆王与康和郡主面前美言几句,宽宥曲家在过去四年里效忠景佑帝、故意折辱康和郡主母子的无知无理,从轻发落。
秦老夫人过来之前同丈夫与长子商量过,三人意见统一,认为贪墨一事必须暂且遮掩下来,不能在曲静胜面前露了口风,以免事情过于严重,曲静胜就算感念旧情有心相帮也不敢伸手。
总之,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人绑上船再说。
未曾想,曲静胜竟然是知情的,还不管不顾在曲家众人面前点破了。
这当口,已有偏房亲眷惊疑不定连声质问起来,“老夫人,什么宝库?什么主动上缴民脂民膏?”
“怎么回事?主枝贪墨了?”
“贪墨?那可是祸连九族的大罪!”
魏卫国公府主枝人少,但偏房可谓人丁兴旺。
七嘴八舌吵闹起来,比那坊间市集还热闹。
曲静胜盯着被众人围着讨要说法,分身乏术的秦老夫人,似笑非笑唤她一声,“祖母,静质还在睡着,您带诸位叔伯婶母去外面说话吧。”
秦老夫人穿过人群,定定望向她,咬牙恨声道,“你这不仅是存心要毁我国公府基业,还要我国公府出首,成为众矢之的,往后再难在京中立足。”
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头脑灵光得很。
在知晓是曲静胜故意让徐?来掘宝库时,便猜到她的用意了。
难怪那个叫徐?的只是把宝库珍宝登记造册,没有当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