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再也不必见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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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裴浚病势汹汹,柳海也并非真的担心得下不来地,狡诈奸滑的司礼监掌印意识到这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没准便能破冰,于是他连忙出文华殿往宫外去,下意识往东华门走了一段,猛地想起西华门更近,又往西折。

    赶到夷学馆时已是下午申时初刻。

    这会儿凤宁正在学堂讲学,讲的正是“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柳海听到这句,示意身后的小内使往后退,安安静静立在廊庑转角听了。

    上午是欧阳夫人的课,下午轮到凤宁,讲了一堂三字经,便领着孩子们习字,柳海远远地瞧着,就看到那温柔娴静的姑娘娴熟地切换不同的语言,行事越发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淡雅宁远。

    这与做女官时又不同,凤宁更自信大方了。

    腔调柔软,如山泉般的空灵,别说孩子们,就是他都愿意听,她有一种能让人静下心听她说话的魅力。

    熬到孩子们下课,瞥见凤宁进了学堂西端的值房,柳海抖了抖拂尘这才挪着僵硬的步伐跟了过去。

    凤宁正讲得口干舌燥,迫不及待饮了一盏茶,便瞧见柳海雍容地踱进了门槛。

    凤宁微微一愣,怎么又来了。

    莫不是晓得她捐赠的事?

    心知肚明便好,何必搬到台面上来叫人难堪呢。

    暗自腹诽着,凤宁还是笑吟吟迎了过去。

    “给公公请安。”

    没问他怎么又来了,可神情却透着几分不愿应付的倦怠。

    柳海心里那个叫苦,天可怜见,他这身份去哪儿不被人捧着供着,偏要来这受不待见。

    果然,他先发制人,拿住凤宁的错,

    “姑娘可真是会办事,您得了名儿,朝廷得了好处,反倒是咱家给落了个不是。”

    凤宁闻言顿时害躁来,“公公,我也是无可奈何,”她指了指这简朴的值房,“您瞧我们这学堂,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端茶的小丫头,二十来个半大的孩子,那么多贵重之物搁这,实在是容易生祸,您老是个德高恩厚的,就当心疼咱们,这桩事于国有利,也有您一份功劳。”

    柳海弹了弹拂尘上的灰尘,没接这茬,凉声道,

    “可万岁爷气病了。”

    “什么?”凤宁大吃一惊,震惊之余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担忧。

    怎么可能,怎么会?

    何至于此?

    柳海将脸一板,“万岁爷自个儿气病了不说,连着我也被斥了一顿狠的。”

    凤宁始料不及,露出几分不自在,讪讪道,“那凤

    宁给您赔不是了。

    柳海紧接着又无奈一笑,“给我赔不是倒是不必,就是万岁爷那头哎,他扶着额叹了一声,像是无计可施的模样,“姑娘随咱家入宫给陛下磕头认个错吧。

    凤宁一听“入宫二字,脸色一变,猛地往后一退,摇头道,“我不去。

    眼看柳海眉头显见蹙起,意识到这话十分失礼,她又连忙跪下来,朝柳海诉苦道,

    “公公,陛下有旨,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我,我?着个脸入宫赔罪是不是太拿大了,陛下没准瞧见我,越发动怒呢。

    这是最犯难的事,柳海也头疼,当初话说得斩钉截铁,如今想要转圜就不容易了。

    但柳海是什么人,岂能叫小狐狸溜出他的掌心,

    “陛下那日也是被姑娘气狠了,姑娘摸摸良心,陛下那般宠爱你,一心想得个孩子,您却悄溜溜地吃避子丸,这换谁能过得去?热乎乎一颗心呢,被您猛浇了一盆冷水,寻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他是天子。

    “殊不知陛下今日的病实则是憋了数月给憋出来的苦呢,总之,这病因姑娘而起,咱家是没法子了,只能请姑娘自个儿熄火。

    凤宁回想那日的光景,心头涌上一股无可言说的迷惘来,她失声道,“我又算个什么,能值得陛下这般怄气,公公怕是走错门道了.

    柳海简直是叫苦不迭,

    您可太算什么了,这两月来,皇帝心情不好,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朝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臣子人人自危,生怕惹了皇帝不快,这可都是拜您所赐。

    但柳海还是舒了一口气回道,

    “哎,姑娘扪心自问,当初陛下待您如何?

    凤宁咬了咬唇,垂下眸道,“陛下待臣女恩重如山。

    教她为人处世,领她独当一面,给与她施展才华的机会,是这辈子无可磨灭的明光。

    什么恩不恩的,那是爱。

    柳海急了,“那场烟花姑娘还记得吧?玄武门下一声旨意,咱家与东厂可是跑断腿呀,缇骑四出,在短短两刻钟内寻到全城所有的烟花商,命其出城燃放烟花,如此大费周章,大动干戈,只为博心上人一笑,姑娘如今拍拍身子出了宫,可就不认了。

    凤宁窘得险些要钻地缝,

    “公公,我.

    柳海可是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足以舌战朝堂,凤宁在他面前又算什么。

    见姑娘已无招架之力,趁热打铁,

    “除夕夜您也记得吧,您发高热是谁细心体贴照料在侧?一手握着

    奏章,一手还要往您额尖抚一抚,怎么,如今陛下病糊涂了,嘴唇发乌,烧得连口水都喝不进,您就撒手不管了?

    凤宁一听裴浚病到这个田地,人都慌了,脸白得跟什么似的,“太医呢,还没给陛下退热吗?

    柳海又急得横鼻子竖眼,“太医是太医,治得了身病治不了心病,这病是自那日避子丸始,呕了足足两月,给呕出来的。姑娘啊,不是老奴说您,这事换任何一人都是诛九族的下场,可您见陛下把您如何了?气成这样,也没把您怎么着,您倒是好,一声不吭就跑了,陛下这辈子,也就在姑娘您这栽跟头了

    凤宁双目如同覆了一场秋雨,苍苍茫茫,渐而落在心里,实在是泥泞不堪。

    他虽给不了她想要的,可对着她实在称得上好,称得上优容。

    那日消息一出,她从被褥里混混沌沌起身,以为要落大罪的,熟知还阴差阳错出了宫。

    只是,他女人多的是,又何至于耿耿于怀?

    大抵是帝王威严被她挑衅,不称意罢了。

    凤宁心里着实很难过,也替他忧心,可进宫还是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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