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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添采僵住了,不自在地低下头:“臣……臣自知入不了她的眼,也入不了她的心。与其弄得相看生厌,不如送她离开。日后天大地大,她每见一处山水,或许也会忆及故人。”情圣,这是真的情圣。
庾晚音肃然起敬:“放心吧,我会去安排的。”
萧添采得了她的保证,千恩万谢地走了。离去时还弓着腰,不敢让她瞧见自己脸上的愧色。
他急于送走谢永儿,并不全是怕端王。也是怕庾晚音发现,其实自己即使留下,也没有多少价值。
皇帝刚才那个威胁的眼神,是在提醒自己别说不该说的。
比如,他体内的毒素从出生之前埋到今日,已经积重难返了。小太子偷袭的那一大把毒引,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又比如,太后临死前的那句遗言其实是四个字:“此毒无解。”
灵堂里,夏侯澹目送两人走远,立即寻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抵住额头,那力道活像要将它挤爆。
持续不断的疼痛中,已经模糊的记忆忽然又浮上了眼前。他重新瞧见了若干年前,病榻上喘着气等死的皇祖母。在彻底咽气之前的一个月,那可怜的女人每天都在神志不清地嚎叫。当时没人知道她在嚎什么。
如果等待自己的也是同样的下场……
夏侯澹嗤笑了一声。
那种鬼画面,他可不想被她看见。
停灵最后一天,终于有消息传来:邶山有人深夜出没,搬动几块巨石,埋在了雪下。
“看来是选了n b。”庾晚音说,“咱们的人就位了么?”
夏侯澹:“在山里埋伏多日了。出殡当日,禁军也会将邶山围起来,不会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他们与暗卫敲定了行动细节,庾晚音又提起谢永儿的事。夏侯澹没有异议,当下安排了送她的马车。
虽然万事俱备,庾晚音却总觉得愈发不安,仿佛漏掉了什么关键的细节。
她在脑中将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险。
夏侯澹:“别光顾着别人,你自己呢?要不然你也跟着谢永儿一道躲开先……”
庾晚音打断了他:“我跟你一起去邶山。”
夏侯澹:“?”
夏侯澹皱眉道:“不行。”
“我可以乔装成侍卫,像之前那样——”
“你来也帮不上忙。”
“帮得上啊,否则造枪何用?别忘了我枪法比你准。”
“那也不缺你一个!”夏侯澹换了口气,放缓声调,“听话,这一次是真的危险,我以为这事儿根本不需要讨论的,之前封后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什么?”
夏侯澹:“。”
庾晚音逼他:“说好了什么?”
“说好了让我安心。”夏侯澹平淡地说,“你想让我生死之际都多一份挂念么?”
庾晚音转身大步走开了。
她不知道刺痛她的是夏侯澹那留遗言似的语气,还是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
暗卫觑着夏侯澹的眼色。
夏侯澹面色平静,挥退了他们,独自跪回灵牌前,等待新一批吊唁的臣子上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庾晚音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没好气道:“走吧,还跪个屁,人家都打算在邶山动手了,你打算陪太后过年?”
她沉着脸拉起夏侯澹,提高声音唤来宫人:“陛下龙体有恙,快扶他回寝殿休息。”
夏侯澹仓促入戏,悲戚道:“可是母后……”
庾晚音恳切劝道:“陛下,龙体为重,莫误了明日出殡。”
夏侯澹:“那,那也有理。”
于是他们回了寝宫,大门一关,赶走了所有宫人。
庾晚音:“包饺子么?”
夏侯澹有些诧异地看她的表情。庾晚音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偏过头去:“包吧,大过年的。我去喊北叔。”
一想到今日过去,不知道明日会如何,便觉时间从未如此宝贵,她连气都舍不得生了。
夏侯澹笑了笑:“好。”
北舟欣然应邀,当场搬来全套厨具,展示了一手和面绝技。
夏侯澹脱掉孝衣,在一旁帮着剁馅,一刀与一刀之间的距离像人类的命运一般不可捉摸。庾晚音看了一会儿,忍无可忍地夺过菜刀:“边儿去。”
夏侯澹不肯走,还非要发言点评:“你这也就五十步笑百步吧。”
“那还是比你好一点……换个岗位吧,会包饺子么?”
北舟:“他怎么可能会?我来我来,你俩都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