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少年往事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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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行简陪沈青梧在山上待了三天。

    他梦想的单独相处确实发生了,对象不是他,而是沈青梧和工匠。

    张行简恍惚觉得自己是插足沈青梧和工匠之间门的第三者。

    他每每试图凑近那讨论起武器便浑然忘我的二人,都遭到嫌弃——

    沈青梧:“你继续坐着喝你的茶,不要过来。”

    工匠委婉点:“郎君你不懂这些,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的。”

    张行简慢吞吞:“其实我……”

    他话没说完,屋中已经没人搭理他。

    张行简笑一笑。

    深山老林,哪有什么好的茶。但张行简既来之则安之,他捧着白水喝了三天,优雅之势放在旁人眼中,也以为他在品茶。

    张行简不是被他们派去帮忙找石头,就是坐着喝茶,托腮等沈青梧。

    他的性情之温之柔,让三天后终于得到宝刀的沈青梧回过神,都觉得愧疚他。

    而他对她仰脸一笑,沈青梧既好他美色,又确实被他的笑弄得心软。心生愧疚的沈小娘子便背着自己的刀,十分乖地和张行简站在一处,恋恋不舍地与工匠告别。

    下山的路上,沈青梧也偷偷看张行简。

    他面容温静,气质恬静澹泊,在绿竹间门行走。他唇角挂着习惯的客气笑容,却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实在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沈青梧伸手来抓他的手。

    张行简一怔,侧过脸看她。

    沈青梧:“山路崎岖,我怕你摔到,你跟着我走吧。”

    张行简眸心晃了晃。

    他莞尔,十分好说话:“好呀。”

    但他只是被她拉着手,他又不主动说话了。

    沈青梧便主动和他说话:“你找的这个工匠真的很厉害,我终于拿到了趁手的武器。以前都没有的。”

    张行简微笑:“你高兴便好。”

    沈青梧:“你花了很多心思,送我这个礼物吧?你是不是还熬了很多夜,多做了很多公务,才抽出三天时间门的?”

    张行简继续微笑:“你高兴就好。”

    笨嘴笨舌的沈青梧努力地喋喋不休,直白地夸他的心意。而张行简又是一贯温和的模样,只会说“你高兴就好”。他语气温柔,面容俊逸,不紧不慢,却听得沈青梧心中生燥。

    她心虚之下,愈发因为自己冷落了他三天,而不自在。

    她在心中唾骂自己:干什么慌张啊沈青梧!

    你不就是想冷着他嘛!

    张月鹿要是真的生气了,真的不喜欢你了,你远走高飞,不就松口气吗?你做的多好……却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话呢?

    沈青梧心中另一个声音争辩:因为他很柔弱,因为他对我很好,因为他脾气好才不生气……我不能因为他性情好,而欺负他。

    她拉着他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拽,往后拖了一下。

    她被拽回去,撞

    入张行简怀里。

    他伸手揽住她腰。

    竹林中,张行简低头看她,浅白日光透过竹林照入,让他漆黑的眼睛看着颜色都有点儿浅了,像琥珀一样光华流离。

    沈青梧低头看他抱自己腰的手:“你唐突我。”

    张行简无辜:“我见你要踩水洼了,才拉你的。”

    沈青梧回头,看见自己即将走的路,果然有个小水坑。

    她默然:好吧。

    她盯着张行简:现在可以松手了?

    张行简淡然地缩回手,却在沈青梧往后退时,俯下眼凑过来,将她吓一跳。

    他揶揄:“你躲什么?”

    沈青梧:“你突然凑过来,吓我一跳。”

    张行简弯眸:“那你怎么不揍我?”

    沈青梧目光闪烁:“我干嘛好端端地揍你……我又不是不认识你。”

    她背着她的大刀,后背肌肉都绷实。他的唇翘着,一张一合,她看得目不转睛,还要提醒自己提防他。

    沈青梧真是辛苦。

    可她都不完全明白自己在辛苦防什么——只是直觉。

    只是直觉让她不敢接招。

    张行简眼中笑意加深,他伸出手,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沈青梧定定看他,目光从他眼睛落到他手指上。

    她心中有些痒。

    她克制着。

    她看张行简弯着眼睛笑:“好啦,你不要害怕了。”

    沈青梧不动声色:“我怕什么?”

    张行简:“你怕我伤心,怕我生气,是不是?”

    沈青梧:“骗鬼呢。”

    张行简自说自话:“我没有生气了。我带你来山上找工匠,虽然没有预料到你会完全不理我,但是你大部分时候不搭理我,我还是有过这种猜测的。

    “我既然带你来,自然做好了这种准备。所以我没有不开心,我们梧桐开心就好——得到了宝刀,特别心满意足,对吧?”

    沈青梧眼中光一点点亮起来。

    她问:“你想看看吗?”

    张行简眨眼睛,不解。

    她说:“看看我的刀。”

    张行简嘴角抽了抽。

    她眼中光华璀璨,提起她新得的刀,就满满的意气风发。她忘了跟他的那点儿不愉快,迫不及待想分享她的刀……

    张行简叹口气,又弯着眼睛笑着应下。

    好吧,她还记得他叫什么,已经了不起了。

    他已经有一些进步了。

    --

    回去后,沈青梧依然踟蹰着怎么跟张行简说解婚约的事。

    她每次下定决心,看到他本人,又无法下定决心。

    她心里总是不自在。

    她看到他就有点儿想躲——可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

    本能不停提醒她:危险,危险。

    偏偏性情的固执又让沈青梧不肯完全顺着本能逃:张行

    简只是张行简罢了,他武功又不高,除了一张嘴,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弱势。而且沈青梧从来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他都这样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沈青梧才不躲。

    沈青梧非逼着自己迎视张行简的每一次出现。

    这一日,沈青梧从外头回来,见到张行简正出门,旁边跟着一位妙龄娘子。那妙龄娘子柔弱纤细,走在张行简身后,羞涩的目光从后不断落到张行简身上。

    沈青梧望了两眼。

    侍女在旁小声:“郎君的追慕者,都从外面追到家里了吗?”

    沈青梧扭头看说话的侍女。

    沈青梧道:“他是我未婚夫。”

    她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侍女抿唇笑:“知道呀。但是娘子没发现,连咱们自家的侍女,都悄悄看你未婚夫君吗?”

    沈青梧挑眉。

    侍女向她细数:“那日你自己都看到了,有个侍女脚崴在郎君去书房的必经路上。”

    沈青梧:“她是真的脚崴了啊。”

    侍女:“不真的脚崴,怎么能找到借口让郎君抱她呀?”

    沈青梧呆住。

    沈青梧:“可是张月鹿没抱啊。”

    侍女点头:“所以大家更喜欢他了——他那么好看,那么有礼,还不给大家难堪。脚崴的那个侍女姐姐我认识的,她只是事后被发配到别的院子,没有再去郎君面前晃,已经是恩赐了。”

    侍女再和沈青梧数:“家里侍女们争着抢着去郎君身边服侍,人人都觉得这是美差事。自己家里的侍女都这么乱了,外面的贵族娘子找借口登门,并不奇怪。”

    侍女感慨:“郎君一日日长大,侍女们的心都飞了。不说飞上枝头的期望,便是能与这样的郎君春风一度,又有几个娘子不愿意呢?”

    侍女逗沈青梧:“你不愿意吗?你看我们家这位郎君,哪点入不了你的眼?”

    沈青梧扭头看这个喋喋不休的侍女。

    侍女眨眨眼。

    沈青梧盯她半天,道:“你是帝姬身边的侍女,你怎么在这里?”

    侍女笑而不语。

    她是帝姬专门过来,为沈二娘子和张小郎君牵线的呀。大郎为沈二娘子想离开的事发愁死了,帝姬不愿自己夫君愁苦,便派人出马。

    侍女诱惑沈青梧,拉着她站在廊下偷看那边和闺秀美人一前一后出府的人:“你说,你不愿意与我家郎君春风一度吗?”

    许是夏日蝉鸣,让人心烦意乱;许是那闺秀美人偷看张行简的眼神,不够清白。

    沈青梧心中烦闷。

    沈青梧道:“你们郎君又不是小倌,我怎么和他春风一度?”

    侍女一噎。

    侍女说:“可你们不是有婚约吗?旁人和我们郎君春风一度,自然要受罚。可你不一样……你左右都是我们家的人,早一代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沈青梧:“我才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姓‘沈’不姓

    ‘张’。我若是姓‘张’,就是与你们郎君乱、伦,更加不成。”

    她这会儿倒记得强调她姓“沈”,平时压根不见她说。

    沈青梧强调:“而且容大哥从小教育我,要谨言慎行,要修心修性,绝不可任意妄为,坏他人名声。我一直很听容大哥的话的。”

    侍女:“……”

    她想:是这样的吗?你真的这么听大郎的话?那你这么听话,现在和我一起偷站在这里看我们家郎君,是怎么回事?

    侍女谨记帝姬殿下的嘱咐,不着痕迹:“只是想一想,你也不成?”

    侍女说:“若他不是你未婚夫君,若他只是随意一小倌,不用你负责,你睡不睡?”

    沈青梧心头一跳。

    她厉声:“他本就是我未婚夫。”

    她说话声音不知不觉抬高,惊了那边出府的人。沈青梧听到张行简温润又惊讶的唤声:“梧桐?”

    沈青梧瞪一眼偷笑的侍女,慢慢从廊后柱旁走出。葳蕤日光与葱郁绿意笼罩着她,扑簌簌若风,她站在那里,一身女儿装分明娇俏,却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昂然感。

    这是一个清秀与英武集于一身的漂亮娘子。

    站在张行简身后观察的闺秀眸子晃了晃,听张行简向她含笑介绍:“这是沈二娘子,亦是在下……未婚妻。梧桐,你莫要调皮,过来与这位娘子打声招呼,这位是……”

    他话还没说完,沈青梧一溜烟跑了:“你们慢慢聊,我有急事先走了。”

    闺秀半晌道:“沈二娘……有点不一样呢。”

    她真正想说的是没礼貌。

    但是张家郎君长袖翩翩,衣袂飞扬,望着沈青梧消失的地方,只笑不语。

    真让人心中泛酸。

    --

    傍晚吃完饭,沈青梧在自己院中慢悠悠练剑,继续发愁与张行简退亲之事。

    帝姬的侍女进院子:“沈二娘,我们殿下想要你去你未婚夫那里拿本书。”

    沈青梧:“干嘛让我去?”

    侍女:“殿下将一本书丢到你未婚夫那里啦,白日那边没人,夜里嘛……殿下不让女子过去找他,男子又怕笨嘴笨舌说不清……而且,殿下这本书是给你的,不如让你亲自去取。”

    沈青梧停下练剑,稀奇无比:“把书给我?让我读书?”

    她以为这几年,容大哥和帝姬都不管她读书的事了。

    侍女肯定点头。

    沈青梧便应了好。

    她是不愿意主动去找张行简的……但是,帝姬和张容的话,她是一定会听的。

    --

    沈青梧进张行简的院落,压根没有得到任何阻拦。

    自然,她也没有走正道——她懒得和那些侍卫侍女打交道,一路飞檐走壁,绕过张家夜里的巡逻卫士,轻轻松松脚点地,落到了张行简的院落中。

    没有被人发现,说明她武功又精进了。

    沈青梧洋洋得意。

    她跳到张行简门前,便要推门而入。却又不知想到什么,她敲了敲门。

    门中张行简声音有些低凉:“何事?”

    沈青梧咳嗽一声。

    她还没想好说辞,张行简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他十分惊讶:“梧桐?”

    而恰在这时,沈青梧出众的耳力,听到了屋中的水声,在一瞬间门的哗声。

    沈青梧一僵:他在洗浴?

    沈青梧:“你先忙,我一会儿再来。”

    她抓紧时间门掉头要走,她人已经跳下台阶站到院中,她就要腾空跃起,身后的门拉开,张行简声音含笑:“梧桐,你有什么事?”

    沈青梧扭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张行简——

    长发潮湿,眸子清润,衣袍是匆忙披上的,袖口衣领处都有些潮。他的睫毛还沾着水,向她望来。

    沈青梧快速看四周,看是否有人。

    她心跳得厉害,脑海里尽是他此时的面容。他睫毛上的那滴水,滴答答,要落到她心头去。

    沈青梧的脸一瞬间门热了,甚至热血上涌……她僵立着。

    张行简微微拢好衣襟,礼貌邀请她:“进来吧。”

    沈青梧:“……你在洗浴,我不好进去吧?”

    张行简道:“没有,我已经洗完了。”

    沈青梧:……可你头发都是湿的呀!可你衣服都没穿好啊!可你脖颈上沾着的长发,好让人心痒啊。

    张行简温和而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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