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屠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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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他看见陆定渊举起了弓,并为此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沈飞是知道这位大人有伤在身的,是为何受伤,伤有多重他这般的小人物自然不知,只是人总是惯于用日常的见识去揣度他们没有见识过的事物,因为陆定渊脸色苍白,行动慵懒随意,他们也以供着一尊瓷像般的小心待他,他们不会去想这个病美人那昙花一现的凌厉威势从何而来,再加上封深表现出来的非人的力量……
所以他们虽然怕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也不知道即使是跳入浔江之前的陆定渊,杀死几个普通人也不会比捏死几只蚂蚁更难。
看着那些熙熙攘攘背对他的人,陆定渊举起了弓,从甘子珍手中的箭筒取出一支羽箭。
弓自然不是好弓,弓臂上贴的牛角已经发白,有了微微的裂痕,弓弦有些松弛,还来不及修;箭也不是好箭,有些箭杆上还隐约可见血痕,是在一场乱战之后,被人俭省地从战场上收回来的。
陆定渊将箭搭在弦上,开始不紧不慢地张弓。
就连甘子珍都能感觉到他姿态舒展和从容,弓弦一点点绷紧,发出微不可闻的吱扭声,弓张如满月,然后他一松手,箭离弦而去。
箭道笔直,落羽无声,被了断的性命也几乎无声。
眼看着这支箭从远处飞来,贯穿了背起王家老爷的那名健仆太阳穴的众人至少在这一瞬间也是无声。
他们出不了声,时间在方才这一刻慢得可怕,他们感到有什么从远处飞来,不以为然地转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一支箭。它来得似乎不快,可是好似一眨眼,就从这一头扎进人的脑袋,又从那一头穿出,利箭贯脑,中箭人一声不吭,瞪着眼就往前扑倒,连累王家老爷也摔在地上,痛呼出声,却无人去扶。
这一处的寂静在喧闹的人群之中显得尤为突出,王氏女的声音很快就在众人的背后不耐地响起:“你们是眼瞎吗,没看到老爷摔了吗?”
“……小,小姐……”
“快些扶起老爷!成什么样子!”
“小姐……”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她越发不耐烦,便命身边的小厮上前查看,直到他们动手推搡,那几人才似被惊醒一般,哗啦一下向四边退开,“死人啦!死人啦!”
这声音顿时唬到了其余人,他们也大吃一惊:“什么死人?”
“杀人了,是杀人了!”
“有人被箭射死啦!”
逃开的人让出了位置,于是其他人也见到了地上的死人,王氏女顿时花容失色:“是谁杀的人?哪来的箭?”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便又传来一声惨叫,众人慌忙转头找寻,又寻到一个中箭倒下的人,黑色的铁箭头带出一蓬鲜血,溅上人的衣角,刺目的血色刺痛了众人双眼,他们本能地去寻找箭从何来。
而要找到射箭人并不难,因为人就站在青砖道的另一头,仿佛自始至终都在那里,只是他们好似眼瞎了才看不见。现在他们终于看见了,看见的却是一从绿叶压在墙头,那人就站在白墙下,长身而立,从容地取箭,张弓,放弦,一支连着一支,神态冷静得好似射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个死的靶子。
他们看见了他,就是看见了死。
那人射出的箭没有箭风呼啸,只有一朵又一朵夺命的血花四溅,无论另一头的士绅家仆如何哀叫,如何求饶,如何满地乱窜,竟没有一人能跑出箭矢笼罩的范围,每一箭射出,一个人惨呼倒下。
这可以说是一场屠杀。
这幅情景,便是沈飞和甘子珍也看得心口发凉,他们好似是第一次认识这位既高贵又冷淡,仿似不需要别的东西也能在这世上很好活着的大人,当日堂上短暂感受过的恐怖再度降临心间,并更甚于当日,因为那日他们感觉到的不过是无形无质之物,如今看到的却是人命如草,一割便倒。
整整二十六支箭射出,地上也躺了整整二十六个人,直到再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着,陆定渊才放下弓。
他将弓递向身后,甘子珍像大梦初醒一般,伸出颤抖的手,弓着背诚惶诚恐地接过。
带着浓重血气的风吹动他的衣袂,陆定渊向前走去,经过面色苍白的沈飞,没有多看这名年轻衙役一眼,他一直走到这遍地横尸面前。
说是横尸也不太妥当,因为真正死透了的人不过三分之一,余下的人大多抱着箭伤在地上哀嚎,甚至还有人毫发无伤,只是鬓散钗乱,人已吓得快要半疯。
陆定渊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