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要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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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渊说:“为何昌江城物产不丰,水路曲折,倭寇无利可图,却要远道而来,一路畅通无阻,广时山中的盗匪与尔等同为正朝子民,却冒大不韪与倭寇勾连,要将这城中一千二百余户人家杀尽烧尽?昌江城孤立无援,不是因为信送不出去。”“送出去了你们也一样要死。”他淡淡地说:“因为当朝天子欲重开海上丝绸之路,而东南承宣布政使祝明志养寇自重。倭寇不除,海路难开,养寇十年,又有什么比屠城血债,更能叫人理直气壮说应剿寇为先,余事暂缓,若是横加干涉,则会人心浮动,令前功尽弃?”
此话一出,如石破天惊,将堂下数人惊几乎原地跳起。
昌江城距庙堂之远,让在此地生活的人对“天下”的认识,大多是这般:知县是昌江城的“天”;府台大人是天上之天;承宣布政使司在第三重天;天子高居九重天外,能敕仙封神,是玉皇大帝化人,无论生前死后都至高无上。所以无论他们如何想象,都无法将自己微末如草芥的性命同三重天上的神仙斗法关联起来。
但待到耳中轰鸣过去,这几人震惊有,畏怖有,困惑却无有多少,更多的是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的恍然。
一个平民百姓的性命在权力的交锋中是无足轻重的,除了痛苦哀哭的家人,没有人会为他的死多看一眼。
三千九百二十七人的尸山血海却不是。
这是一个足够沉重,能够被推到当朝天子面前的筹码。
东南两府多山少平地,讯息交通不似中原灵便,但沿海多倭寇,诸地百姓三不五时便能听到倭寇又在何时何地作乱的消息,他们烧了多少村镇,杀了多少人,毁了地,又掳走多少人口,令人闻之色变。地方官府倒是年年剿,年年剿不绝,时间一久,便是愚钝之人也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些不对。
倭寇确实凶悍,可究其根本,这些从遥远岛国坐着小船来到的强盗在正朝地界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他们杀人,自己也必然要付出一些伤亡,海禁多年,他们为何能壮大到这般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步?他们的人又是从哪里来?
如果连小小的昌江城都能听到一些似真似假的传闻,类似海盗作乱,倭寇横行中有不少沿海大族大户的手笔,布政使及都指挥使统御东南两府五道十数年,耳听八方,明见万里,难道对此一无所知吗?如果他们不是不知,那为何多年来毫无作为?
这些都是不可多说甚至不可多想之事,但人在经历最彻骨的绝望之后,会在新生之中产生莫大的勇气,让他们至少敢于在这一刻去怀疑头顶不可动摇的权力,他们现在还想不到重开海路意味着什么,他们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情——养寇自重,就能将整整一座昌江城拿来祭天吗!
真是不把人当人!
若是陛下知晓了真相,定会将那祝明志拿下!天子如此圣明,前些年便是潜龙暴起,连斩三公,朝野风气为之一清,难道这布政使还能比三公让陛下更难对付吗?
说起来……斩三公前的陛下韬光养晦,而在三公权倾朝野,势大如狂时,作为陛下最锋利的刀挥出去,几乎是一举奠定胜局的,正是眼前这副腰牌的主人,掌缉捕刑狱,为天子监察百官的锦衣卫。
在这座偏僻小城竟能见到一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锦衣卫,不就证明陛下的龙目已经下视,见到了他们的苦楚了吗?
昌江城中如今最能说得上话的便是堂下这三人,师爷佐治县令,对官场所知最多,他从文书上见过关于锦衣卫出京入东南的只言片语,无比相信没有人敢在风声鹤唳中冒充他们的身份,更何况眼前这名青年通身贵气,姿容卓绝——虽然连他的见识仍是不够,不知道陆定渊腰间悬挂的象牙校尉牌意味着多么可怕的权力——而拥有这种权力的人又是几乎不可能独自驾临这种偏远之地的。
他不知道,所以能在想通之后立即大喜过望,双手按地,头低得几乎贴到地面,道:“请锦衣卫大人为我等作主!若非两位大人神兵天降,昌江城危矣!昌江百姓危矣!求大人将我等冤情上达天听,缉拿罪魁,昭彰公理!”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陆定渊应诺。
他等了一会,又等一会。
满堂寂静。
汗水慢慢地冒出了他的脊背,他战战兢兢地在这片难熬的寂静中抬起头来,“大,大人……?”
他像怕火烫一样,抬起的目光一触即离,却已经足够他看见对方的神情。
这名锦衣卫的脸上没有被一个无官职的区区幕僚冒犯的不悦,他从他们三人头顶落下来的目光是冷漠的,又似乎是怜悯的。
“真蠢啊。”陆定渊说。
“你们是一定要死的。”
他直起身,离开法桌,步下石阶,慢慢走到师爷和林兴贤三人面前。
“祝明志及其党羽经营东南多年,已成气候,尾大不掉,皇帝陛下想要剪除这毒瘤已经很久了。”他的声音落在他们的耳中,声调几乎算得上温和,蕴藏其中的杀机却令人遍体生寒,战栗不已,“锦衣卫在东南盘桓三月,快要将祝明志逼得狗急跳墙,昌江城之难必须发生,不是因为祝明志要向庙堂显示东南无他不可安定,更要紧的是此城有地之利,一条山道通入浔阳腹地,倭寇占据昌江城,便可由水入山,威逼浔阳——而浔阳各地由于两年水旱连灾,已是民不堪命,地方官府也是疲敝至极,只待有人煽风点火,一触即燃……”
师爷面色苍白,林兴贤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这,这……”
“要救昌江城,人马只能从湖州调。”陆定渊说,“等他们来到,正好给你们收尸。”
“那,那可怎么办呀大人!”年纪最大的文书膝行两步,抬起老泪纵横的面孔,“上面的大人铁了心要我们的性命,我,我们该怎么办呀!我们能去哪里呀!”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抓陆定渊的衣摆,又在半途颓然垂下,浔阳吃紧,东南两府又何处不吃紧!昌江城保住了七成夏粮,收的税却比往年多了两倍!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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