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末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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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凡人的身影纳入眼底。风更强了,强敌环绕中,他还能抬头遥望一眼前路,说:“……原来如此。”几乎与此同时,宗正平厉声下令:“放箭!”
黑色的利箭刺破了黑色的夜,又一道闪电撕裂天穹,将天上地下照成一片惨白,陆定渊回过头来,电光在他的黑眸中一闪而逝,下一刻骤然亮起的,是比电光更雪亮的刀光。
雷声轰然炸响,血色冲天而起。
大雨滂沱,几乎下了一夜。
天色未明,便有人匆匆沿路寻来,山道滑泞,道旁水流汇聚成溪,四溢漫流,暴雨毁去了几乎所有痕迹,来人控马越过横倒在路中的断树,绕过泥石陷坑,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寻寻觅觅,天光越来越亮,他骤然勒马停步,凝目看向一道淌过路面的水流。
水中有极淡的红色。那是被稀释了的血。
他驻足片刻,离了官道,循迹而行,不久便在一从矮树后找到了第一具尸体,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还残留着惊骇神色,全身上下只有咽喉一道刀口,了断性命干净利落。来人翻检了尸体,起身环顾这片稀疏的树林,朝霞映亮了树影,水雾从湿漉漉的地面蒸腾而起,水腥伴着浓重的血腥,他很快又找到了第二、第三、第四……第二十二具尸体。
发现的尸体越多,来人眉头越是紧皱,脸色越是阴沉,脚步也越是谨慎轻微,一片树叶落到水洼的响动都令他警觉。他暗暗数着人头,在林中越寻越深,从某一刻起就不再见到新的尸体,只有杂草丛中和腐叶层上的诸多凌乱足迹指引他继续前进,不知不觉,穿林的风中多了一种声音,细微浩渺,绵长宏远,他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前方。
一路直行,水声越发浩荡清晰,他拨开一从湿漉漉的茂密树叶,绕过一道山石,眼前豁然开朗。
绒绒绿草铺满了山崖,崖下一条大河涛涛,旭日初升,云霞漫天,远山如黛,山形切出了日照的光形,恰好在这片平崖上分出了明暗两路,朝日的光辉落在半崖上,湿漉漉的草叶被照得金光璀璨。
眼前景象越是赏心悦目,越衬得这片平坡上堆成了小山的尸体触目惊心。水风扑面而来,他勉强令自己从那座尸堆移开视线,终于在悬崖尽头看到了那唯一一个站立的身影。
那人站在峭壁边缘,身前是滚滚波涛,天光落在他的脚边,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丰神秀逸,风采卓然。
看清那道修长身影的一刻,来人先是大惊,原地站立片刻,他的神情才慢慢由惊转喜,握紧刀柄,他大步前进,半道又变成小跑,直到离那人不到三步之遥,他才扑通一声跪下,垂首道:“指挥使万安……万幸大人无事,请恕属下来迟!”
陆定渊没有出声,来人也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打湿了头发的露水沿着他的脖子渗入衣领,一把长刀拦在他和陆定渊之间,寒光刃上缺口如锯齿,刀身却依旧雪亮,平滑的刀面映着他畏惧的侧脸,也映着不远处那颗头颅扭曲的面容。头颅的主人怒目圆睁,死得极为不甘,他还记得昨日这位宗大人是如何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只待功成名就,不过一夜过去,一切都烟消云散。
“元嘉。”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那人念出,来人几乎不能承受其重,绷紧了脊背,低声应道:“大人。”
“我很难杀,对吧?”陆定渊问。
“大人!”元嘉更深地低下头去,“大人神功盖世,吉人天相,自然不惧宵小!”
很轻的笑声随风传来,陆定渊说:“我还记得,两年前在汴州办差时,这位宗正平宗大人被我下了脸面,便将脾气撒到了彼时乔装探案的你头上,闹了不大不小的一场。案子了结后,你谢了为你出气的其他兄弟,放言说日后定要让这位宗大人再喝一壶。如今他已经什么酒都喝不了了,你可觉得遗憾?”
“……属下,”元嘉深吸一口气,用力道,“属下怎会遗憾?属下只会觉得痛快,这般捧高踩低,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之徒,死了才是清爽!”
“真的吗?”暗色的衣摆飘动,陆定渊转过身来,反手拔刀,用依旧锋利的刀尖将元嘉的脸托起来,他微微低头,打量了那张因畏惧而苍白的面容一会儿,才点头说:“应当是真的。”
他平静地说:“毕竟宗正平死了,与你争功的人又少了一个,说不定最后是由你独揽全功,从此‘简在帝心,风光无限’——我陆定渊的命就是这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