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嫌弃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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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对视一眼,倒是出乎意料地统一回答。



    老太太笑,摆摆手:“我就说说而已,我可不愿意出远门......小满,你是哪一年的?和沈唯清谁大?”



    “94年的。”向满往汪奶奶碗里夹肉,自己捞了块豆腐。



    “那沈唯清比你大两岁,你俩还真挺像兄妹的,我只有沈唯清妈妈一个孩子,沈唯清也是独苗,要是家里多几个孩子,就能更热闹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都喜欢热闹。



    “在质不在量,生那么多干什么?况且独苗也不见得多好。”沈唯清连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问外婆,“我妈呢?大过节的不回来?混什么呢?”



    “昨天来过啦!她今天和她学生们出去聚餐......小满,你吃肉。”



    向满答完问题就一直沉默,不属于她的话题她不发一言,只低头吃饭,她吃饭教养真好,酱料碗的边缘竟然是干干净净的,筷子握得很远,却只夹自己最眼前的。



    “你俩各自拿点水果回去,买那么多我又吃不完。”老太太问向满,“今晚不和朋友一起出去聚一聚吗?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讲究跨年夜。”



    “她睡的早,十一点前睡觉。”沈唯清不咸不淡地。



    向满抬头看他一眼。



    锅子热气腾腾,还有葡萄酒的加成,她毛衣里面的打底衫被汗水濡到微潮,额角也泛了汗光,但沈唯清却是依旧清清爽爽的,衬衫挽到小臂,两条长腿敞开,一派落拓闲适。他没怎么吃,时不时看看手机。



    向满视线从他宽平肩膀向后延伸,看到他挂在墙上的浅色大衣,心想这人的感冒好得还挺快。



    “今天公交人肯定多,沈唯清,你一会儿送送小满。”



    “开车更堵,”沈唯清笑说,“不满您说,我都想把车撂这儿,坐地铁回去了。”



    向满适时插话:“不用了,汪奶奶,我一会儿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晚上回去和室友一起吃。”



    她接上了沈唯清的那句:“外面人太多了,我熬不了夜。”



    从胡同口出来时,天已经擦黑,路上车流逐渐拥挤,灯带流淌。



    沈唯清到底还是喊住了向满:“用不用我送?”



    “不用了。”向满缩着肩膀,她酒量不错,脸上没有一点酒意,将围巾系紧了,声音瓮在里面:“不麻烦你,谢谢。”



    “大过节的,你还喝了酒,智商再降一档,走丢了我没法跟老太太交代。”沈唯清给她来开副驾门,“上车。”



    “我说了不用。”向满扭头便走。



    “......”沈唯清把车门带上,砰一声,“我还怕你蹭我一车羊肉味儿呢。”



    不识好歹。



    沈唯清回到车里,不急着发动车子,先给易乔回消息。



    易乔给他打了很多电话,约他今晚夜宵局。他的一位朋友酒吧刚营业,又逢双旦,要易乔捧场,朋友圈有重合,对方一听说沈唯清在北京,就要易乔拉上沈唯清一起。



    “知道你怕吵,是清吧,很安静,而且刚开张嘛,装潢花了大价钱,据说酒柜都是在国外定制的,麻烦沈大设计师鉴赏鉴赏。”易乔说。



    沈唯清不想去,他此刻只想回家打开音响,开一罐冰苏打水,席地而坐,把那宏大的积木拼完。独处闲暇实在太难得了,给谁都不划算。



    谁知易乔的电话刚接通,车窗外却有两声清脆叩响。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向满第二次敲他车窗,愈发熟练。



    她是走出去几步了,又退了回来,就为了再怼他一句:“沈唯清,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很烦你,所以拜托你,饶饶人,不要再嘴欠了。”



    “答应你的事我会继续办,但我们不在汪奶奶面前时完全可以当陌生人,可以吗?”



    易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谁?谁在说话?”



    沈唯清没好气挂断,他看向向满,看她被围巾帽子遮挡、只堪堪露出的那双眼,眼角钝圆,眸子却明亮。



    “大过节的,你有病啊?”



    “对,我有病,你也病得不轻。”向满说,“没人跟你说过你有硬伤吗?”



    “?”



    “好好一副皮囊,偏偏长了一张嘴。”



    说完扭头,走了。



    沈唯清在车里坐着,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向满承认他有一副不错的长相,这算是一种肯定?



    易乔的长语音发过来:“沈唯清,你现在是自己做品牌,那就是做生意了,别拿你那套艺术家的清高出来好不好?你不接触人,谁买你账?”



    “老子缺你那点人脉?”沈唯清带着气启动车,在北京这几个月,彻底被易乔的北京话同化了:“少他妈阴阳我,滚蛋。”



    “......话都说出去了。就在亮马桥,你家楼下,特近。”易乔说,“就来坐坐呗。哎不是,你有点人情味行不行?”



    沈唯清还想骂人,这会儿一点回家搭积木的闲情逸致都没有了。



    他被向满气得不轻。



    “......地址发我。”



    “好嘞。”



    他把车开出去,看见在胡同口水果店挑水果的向满。



    她拒绝老太太的水果,却被十五块一小盆的小草莓,四块九毛九一斤的砂糖橘所吸引。



    穿着大棉袄的老板在吆喝,口中冒出雾气,向满一手拎着塑料口袋,一手在橘子堆里翻翻捡捡,路灯散发橙黄色的朦胧光线,被她的黑色羽绒服尽数吸敛,她挤在人群里,实在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为生计奔波一整年,只待逢年过节犒赏自己,大家都如此。



    寻常的日子,寻常的人生,追点凡间俗梦。



    一年又一年。



    沈唯清不知怎么,偏能一眼捕到向满。



    她俯身挑水果,那认真程度像是在挑什么珠宝首饰。微弯的背脊却像一把钩子,把他目光钩了过去。



    易乔说他该有点人情味。



    什么是人情味?



    水果店前拥挤,光线和人声交杂,混着大喇叭里的叫卖声。归家行人步履匆匆,向满在其中停驻片刻,然后拎着橘子和草莓,影子快速没入奔涌人群。



    沈唯清收回目光,把车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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