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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心猛地一提。两个虎背熊腰的狱卒正将他架着,见了郦酥衣与魏恪,面上不禁露出些难色。
“夫人,魏大人……”
并非是他们要下狠手,着实是皇命难违,又有督刑之人在侧,他们这才不得不狠下心来。
沈顷身上水痕仍未干透。
那乌发黏湿,紧贴着他面颊,见状,魏恪赶忙递上前一件外袍。
郦酥衣颤抖着手,为他披上衣裳。
再开口时,少女话音里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沈顷他……他如何了?”
她一双眸子清亮,又覆着细碎的水雾,让人不忍直视。
狱卒低着头,安慰道:“夫人莫慌,将军身子康健,只在水牢里面待了一天,出不了什么事。如今将军……是晕过去了。”
她想起来,沈兰蘅畏水。
昨天夜里,听着北风哭嚎声,郦酥衣便在心中想。
沈兰蘅那般畏水,此刻却被关在了水牢,这一晚定是分外难熬。
定是生不如死。
她心中打颤,问:“郎君是何时晕的?”
狱卒答:“昨天夜里……便是刚入夜时。”
昨日沈顷受刑,并未喝下那碗汤药。
沈兰蘅应该是在黄昏时分转醒的。
他应该是从黄昏,生生捱到入夜时,终于抵抗不住,一头晕了过去。
迎面站在跟前的后生小声言语:“夫人,循着规矩,在水牢受刑之人若是晕倒,理应登即叫醒。将军前前后后昏倒了三次,小的们胆战心惊地叫醒了三次,到第四次时,周遭无人再敢上去唤了……”
郦酥衣抱着沈顷的身子,将那件袍子裹得愈发紧。
“无妨,”她道,“军令如山,你们秉公办事,二爷自然不会怪罪。”
周围狱卒点头,稍有汗颜。
魏恪等人将沈顷抬入帐。
一时间,点炭的点炭,烧水的烧水,还有止不住往沈顷身上盖衣褥褙子的。适才心慌地这么走了一路,郦酥衣面颊被风雪扑打得通红,待安定下来些,她才发觉——沈顷面上确实红得有些不大对劲。
少女素手纤纤,朝男人头上探去。
这一探,她面色登时一变——高烧。
郦酥衣心中一骇,赶忙转身,让人去唤军医。
寒冬腊月,又在水里面泡了这一整晚,不发烧才是怪事。
沈顷虽身体康健强壮,却也是肉体凡胎。
她忙前忙后,于帐里帐外来来回回地打点,半日过去,沈顷终于退了烧。
郦酥衣掩去眼底疲惫,抬手屏退了众人:“我一人在此照顾二爷便好。”
周遭空旷寂静了下来。
她坐在床榻边,卷起素净的床帘。
彼时已至下午,离黄昏还有些时候。
帐外雨雪稍小了些,风仍刮得厉害。
她看着榻上平躺着、晕得几乎不省人事的男人,眼角不禁湿了湿。
没一阵儿,那双眼便泛了红。
她将男人被角掖实了,看着他苍白的脸,终是没忍住,啜泣出声。
小姑娘哭声清软,一道接着一道,又因是担心扰到榻上之人而不敢哭得太大声。她的啜泣细细碎碎的,像是坠入湖泊里的月亮,圆镜似的湖面之,那一池清亮粼粼,任人怎么去捞都捞不起来。
郦酥衣正哭得伤心。
忽然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冰冷的手指,没有一丁点儿热意,抚到少女面上,为她擦了擦眼泪。
郦酥衣迷迷糊糊地抬起一双沾满了泪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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