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岁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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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提笔正要写某个故事之时,脑海中总会不自觉地由某个特定的人逐渐扩展衍生到了某一类人身上,而自惭形秽的我在思索这一类人的时候总感觉如临大敌、压力倍增,一方面,我深知人们总是反复无常工于心计以至于很难对此进行一概言之,另一方面,出于我对人们那人性中光辉闪耀的一面总是抱有极大信心。然而,生活总归需要点积极向上的追求,无论我们身处何地身临何境身陷何困,也总该有点人情上的温暖及道德上的善意,所以我只想真诚的给大家讲几个故事,以供参考。后世,也许不乏少数的人会觉得,我讲的这些事不过是些干瘪无味的市井小事,而在我看来,经过我这一番搜索枯肠、若若寡欢、娓娓道来的讲述,它们正在填充的有血有肉货真价实。
奔腾岁月
一
“年过三十,一无是处,我这一生,真的还能成事吗?”
打我记事起,我的父辈们就一直在借助各种渠道向我灌输一个观念:与人交往,总要记着对方的好,就算有些看法观点不同或者做事方式不一致,也总要心里念对方的好、理解体谅对方的难处,凡事都先想想对方的好,总是大有好处的,善意会有感,良心会有知。
在我年少无知、阅历浅薄、玩心未泯、安于享乐、好吃懒做之时,我根本预料不到陪着我背包走南闯北、结交各路英豪的路上,这个观念对我来说发挥着怎样的作用。随着近几十年来整个国家的经济财富高速膨胀、人们的生活方式日新月异、社会越发呈现太平盛世的美好,我似乎越来越感受到父辈们的远见卓识。
当然,无可否认的是,在追逐金钱物质权利地位的过程,仍然有人不乏缺德少道的行为,而且大有人在,他们甚至不择手段只为得到目下别人所说的远大前程,而更为令我感到无所适从的是,这些人却要借用类似上进心、努力奋斗、拼搏进取等一概言词作以解释,当然,我无法反驳也不知从何处提出质疑,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我就是个失败者,正如王5。
后来在深圳,我再一次遇见了王5。
那时节我和香港的老公办完离婚手续,分了前夫的一半资产在深圳西丽购置了一栋小房子,那房子虽然不大,但却是独立的。隔壁就是深港花卉中心,我自己爱养花,图个方便,而王5刚好在深港花卉中心做苦力,搬卸盆栽。
有一天,我在房子门前的小庭院里抽着万宝路喝着黑啤晒着太阳,回想起离开赫章后发生的所有事,而王5正好打着赤膊沾满泥土浑身淌汗的和几个工友从我眼前走过去,那一开始我感觉有点眼熟,可是心里又不太确定,大概我心里不愿接受记忆里的王5就是眼前的王5吧。
在此之前,我常去深港花卉中心买花,我也好像记得是有几次都碰到几个粗莽大汉在搬卸一台拖挂货车的盆栽,是有个男工的样子很眼熟,可能头乱凌乱衣着邋遢加上深圳的阳光把人晒得丑恶如鬼,我根本没有细心留意过。后来王5才说,他从没见到过我,只是听工友说,隔壁有栋楼里住了一个很怪的少妇,至于为什么怪,工友没告诉他,只是说有点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听人都说那个少妇很怪,抽烟喝酒样样来,样子美的像明星,还整天捣鼓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可是从来不去上班,总之怪得很。
其实,工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王5是听出来了,可是他从始至终没有往心上去。因为在他看来,与他无关的事和人,没有耗费精力去留意的必要,每天几大车的盆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时的他,只想快点搬完,这样就能坐着抽烟发梦,梦想有一天离开这里去做点别的,至于做啥,他还没想好,总之,要去做些轻松点挣得多点的,而至于为什么要挣多点钱,他那时也搞不清楚,只是心里隐隐约约的要坚持下去、成点事。
好吃懒做本就是人的本性,与生俱来,生活中我所见到的大多数却从不肯承认这点,而王5只是选择真诚面对罢了,关于这点,我自叹不如。
二
我的事情在深港花卉中心内部传开了,有人说我被人包养了,在他们看来似乎长得漂亮就只能被人包养才能避免饿死。刚开始,我也会问把这话带给我的人,哪个说的。后来我不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心里想的是,说这话的人都是些朴实的工友,他们每天干活累的半死都不一定挣得过自己的某一支股票一个小时的涨幅,就让他们说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类的谣言越传越离谱,已经开始谣传我被几个人包养了,什么周一是一个周几是一个之类的铺排都是有鼻子有眼。那段时间,搞得我寝食难安,虽是离异,可我毕竟希望还能再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揪出这个谣头。
所以,当王5和他的工友从我眼前走过去的时候,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因为据我所知,王5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在张敏之前我就知道了,只是他向来不爱说话。等到王5走远拐进一家绿萝档口后,我就记下了那家档口位子。因为我想的是,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并且需要稍作打扮一番,虽然所有人都曾在公开及私下场合对我的各个角度的容貌做出过这般评价:美的窒息,但并不能排除说这些话的人出于其他目的,并且不包括我的素颜。早在我初来深圳时我就掌握到了这个经验。
天色微微向晚,深圳的天气一到傍晚就海风四起,夹带些酸盐味道。
王5第一次来找我时,我正趴在凉席上做全身皮肤保养。我透过落地窗看见他从干工的档口走出来,穿戴格外整齐,然后翻过两条狭长并用以分界停车位的矮矮绿篱带径直朝我的房子走来,进了庭院沿着弯曲的石板,最后踏上一级钢板的堤沿,在大门口王5站了一会,好像还对着门侧的玻璃橱窗照了下镜子,忽而他又朝院外走了去,可没走多远,王5又原路折回来了。
王5这如此反复无常的行径令我心生了强烈的好奇,当然对于像我这种在男性圈混迹多时并深谙其中生存之道的人,我在心里是这么判定的,就算他这般的做法有千万种可能,但绝不会属于道德沦丧一类的动机。我们的时代虽然关于道德有过各种解读及信奉,貌似牢不可摧,实则一触即溃。之所以把王5排除在外,因为我知道他属于那类对人生充满希望并时刻做好准备的人,他从不知疲倦也从未放弃过自己,打从一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积累一切可以免费接触到的知识,火车上的长夜、蹲厕所和等电梯的空当以及慢跑的每一刻,他都用来学习思考。自惭形秽天赋极差的他总是希望假以时日,贵在坚持,能够回首一生之时不留遗憾,喜笑颜开。
借助全屋智能声控系统,我给他开了门。
他走进大厅时,我赤身裸体的趴在凉席上轻声细语的说到,诶王5,帮我把茶几上那个粉红色玻璃瓶给我吧。我的眼神已经朝王5瞟过了一眼,那貌似不经意间却在刻意留意某人的细微动作总让人难以察觉,而且丝毫没有受到周围人的那些闲话而影响,说起话来依旧保持着我特有的迷人调调。
“你喊我来,就是想让我欣赏你的美丽和性感吗?”王5嘴上好奇的问道,若无其事的顺手递给了我那粉色罐子,然后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我住的那地方有个物管会,负责我这一片区的日常维护管理,在我看来他们只知道收物业费其他什么都不干,当然对于其本身,我并没有抱有半分鄙夷之意,我所介意的是就其组织而言并没有对我这类每月按时缴纳物业费的住户提供对等的服务,而据我所知,但凡是人,皆是好吃懒做、好色贪淫,就本质而言我们都一样。所不同的是,在我离开赫章来到深圳那一刻开始,我便不得不自谋生路,在走出挨饿受冻的路上,我逐渐想通了看透了很多的事情,比如白酒红人脸,钱财黑人心;又比如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还比如做事必须踏实地,为人切莫务虚名;再比如不吝己财,不谈人过。可是在我二楼阁间的小阳台每当雨季到来之时,总是漏水,眼看窗沿蔓延下来的水渍愈加扩大,想象到深圳每年的台风天,我坐立不安。刚开始我冒雨联系过物管会,希望派个师傅来处理一下,可是直到几个雨天过去,而真正的夏季已来临,物管会的维修师傅迟迟不到。于是我才想起王5,本意是他能替我解燃眉之急。
三
“我全身都快麻了”我故作没听见王5的反问,“不知道到时间了没,滋润乳被肌肤充分吸收至少需要20分钟”说着话的同时我便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凝视了一秒钟的时间计算着是否已有20分钟之久,挂钟正好在他坐的沙发正上方。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的同时我身子也挪动了一下,以便尽显自己那婀娜身姿。
后来听王5自己说,第一次见到我的胴体,他感受到自己的瞳孔在快速收缩并聚焦在我身体上。在他看来,我是个姿仪万方妖娆妩媚的女人,身材高挑,乳房高耸,洁白光润,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身体。而我心里很清楚,王5说的这些不过是整个社会奔腾发展经济正是高歌猛进的岁月所打磨出来的一副模具罢了。与此同时,我却没有把他归类为我所见过的一切男人中的某一类,我首先想到的是王5不会如那些围绕在我周围的精壮男人一样贪图我的美色,为人处世最重要的一条法则就是不要轻易去对一个人评头论足。恰好那时王5在我面前从未评论过第三个人。
“我现在这个房子看上去还不错吧”眼看时间还不到20分钟,我继续趴在凉席上若即若离的说道。
王5笑了笑,吐了口烟圈,好像准备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他顺手掐灭了手上香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他不知道这房子好不好,但是他此刻在这里抽着万宝路欣赏着这世上最美的裸体,感觉非常不错”,然后他又继续说到“难怪每天都有这么多人都跑来想和你做朋友”。
我调转了头再一次朝王5看去,借此观察他的神色来判断一下刚刚他所说的话是否带有嘲讽或敌意。这是我这些年养成的生存习惯,每每想猜测揣摩他人之意便会极力从那些不易察觉的微表情上搜寻答案,虽然我也碰到过很多的城府极深、老谋深算、难以揣摩的人物,但因为我是女人,而且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只要我肯稍作努力,一切隐藏阳光之下的阴暗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显露无遗并伴随着各种经济泡沫越吹越大,可为此我也担负了不少尖酸刻薄、冷嘲热讽、污言秽语、无中生有的指摘。而王5此刻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一丝神秘莫测,他的脸庞忧郁中带着一丝刚强、眼神深邃中带着一丝锐利、头发凌乱中带着一丝秩序、声音丝滑中带着一丝阴沉,因而我不敢妄下评论。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我提起音调侃侃道,“不过呢,我自己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这世上最美的”,接着问道“那你觉得自己会和那些想和我做朋友的人纯属一类吗?”
“大概不会吧”,转而他态度很坚决的又说道“我虽年过三十,一无是处,然而依旧对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还抱有希望,这件事至今未曾更改。”
“欧,是吗”我略带挑衅的说道,“希望什么呢?难不成仅仅只是希望瞧上一瞧,仅此而已?”我边说着话边起身擦拭身子,并在他面前穿戴了起来,我语气更大的接着说“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口是心非、虚心假意、三心二意、言不由衷,总之,都是骗子。”
“假如我是骗子,那你明知道却为什么还要喊我来呢。”王5略带轻蔑的说道,“当然,不排除你所说的确是如此,可是,李沐晴,单凭你这短暂的人生经验就对所有人妄加评论,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也发现了这个很矛盾的现实,一方面我念念不忘父辈们对我的敦敦教导,一方面我言之凿凿眼前世界教给我的惨痛教训。在地产泡沫越吹越大注定破碎之时、在股市跌跌不休注定收割之时,我们却依然像冲昏了脑子杀红了眼一样在不断加杠杆以需求物质上的富足,住豪宅开豪车戴名表穿名牌真的很重要么,我们的时代到底怎么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四
自觉理亏的我不知该怎么立马接茬,于是递给王5一只香烟,想缓和一下各自情绪,而向来在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一定之规的我,居然也有开始放低某些原则的态势,这比王5的质问言词还令我心生不悦。
我这才无助的说道“抱歉,是我狭隘草率了,希望你能不再往心里去。”
“那不会,我也知道,你并没有喊我来的必要”王5点燃左手食指与中指早已夹住的香烟娓娓道来“我啊,从不在乎头发是否蹭亮、裤子是否笔挺、衬衣是否正装货、两手是否粗糙如盐、样子是否精致,平时说话也是五大三粗,用大脸盆装自来水擦洗,用大缸泡干瘪无味的茶叶沫,冬天穿着过了时的猴棉内里,夏天踩着褶皱起鼓的皮鞋,这些怎么看都与平日里那些你常打交道的圈子格格不入”,他正要起身掐灭抽剩一小截的烟嘴,吞云吐雾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说给我听似得“毕竟,年过三十,仍是一无是处,确实不知道,我这一生到底还能成事吗?”
确实如他自己所言,从表面来看他所呈现的景象代表着一切我所鄙夷的事物,在见到他和他那些工友成群结队的从我视线走过时,那一刻打心底瞧不起他。可是后来我又转变了态度,在“名利场”混迹许久让我讨厌一切糟糕的人和事,而最令我厌烦的是那些前后不一委以虚蛇之类的无耻之徒,令人痛苦的是无论外表多么功成卓越内心就能多么龌龊肮脏。
而我想,大概王5永远也不会归属于这一类,所以在他掐灭烟头时,我起身走向橱柜倒了两杯日本小烧,一边端着两杯小烧一边信步闲聊到“诶,我记得你以前是工程师呀,至少还是个小头目吧,现在怎么想起干搬运工的?”故意不表现出对此有半点兴致的满不在乎的说到“干这个多久啦”。
“人生苦短,世事难料啊”王5微微笑着说到,眼神里闪现了一瞬间的皎洁光泽后旋即恢复了深邃。
如果成功需要一点一滴的积累,需要长年累月的坚持,需要夜以继日的努力,那王5至少具备了这一成功条件。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多数成功并非一步一步慢慢实现,而关于成功的衡定标准也不可等量齐观。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在我每每深陷“名利场”难以自拔而日渐消沉之时,在我正准备千真万确的以存款数额论成败而忽视关于实现这些数额而倚靠的路径之时,在我正要以犀利眼光鲜明观点去对一个人是否成功而正要侃侃而谈之时,我总能及时提醒自己:打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对任何人的成败妄作评价。
没等我对此侃侃而谈远大前程之时,他又说到“有部电影,这样描述了一个故事”说这话时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倚在沙发里,大有卖弄之嫌“初六日、惊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个人来找我喝酒,他的名字叫黄药师。这个人很奇怪,每次总是从东边而来,这习惯已经维持了好多年。今年,他给我带来了一坛酒,叫醉生梦死。”
“好!很好!非常好!”我又若有所思的追问道“意思是,醉生梦死才是人生的常态?”
“我并没有全面消极之意,虽然我也知道人活着,积极向上才理应是对的基本人生准则”不知是有意加重语气还是高频的吸食香烟让他不得不提高声调的追加一句道“可我怎么知道在我临死那一刻当真仍会认定积极向上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住嘴别瞎说,死不能挂嘴边”听到他说死的时候我心里为之一震。
“日子一天天的过,我们也一天天的老下去,离死也就越来越近”王5悠悠说道“我们到底该怎样过一生呢?”没等我接话,他又自己说道“你喊我来,是不是二楼的小阁间窗边漏水呀,那我看看去”说话的同时又把手里的香烟掐灭了,朝楼梯走去。
五
我半倚着身体在沙发里,缓缓抽着香烟,回味起刚刚王5所说的那些话,听到房外不远处的停车场不停地有汽车的发动声,想象着人来人往的世界却没有了地方值得我发动汽车迫切想要赶去的地方,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真的老了,一种莫名的无助感油然而生,在深圳的每一个夏天的到来,不会因为任何人害怕炎热就推迟到来,春去夏来,新的生活也在这个城市不同人的不同角落悄然到来,而我渐渐变老,开始对一切都起了疑心对一切都丧失了期待,我脑海里开始浮现很多面孔,伴随着嘴中的一缕缕香烟渐渐消散。
刚搬来这里时,我几乎从不出门,因为我几乎每天都彻夜难眠。每当百无聊赖之际,我都自己在家喝的痛快,经常一个人都能喝到夜里两三点,而我总是独自一人。有好一些阵子,花卉档口那一片隐隐约约漏点亮光的屋子总能有杂乱带点粗犷大笑的声音传来,这很能引起我的注意。
后来我见着上门来收不知道是物业费还是卫生费总之一些我不知道的名目费用的人,我就问,那些屋子都住着些什么人,可他们没人能告诉我,于是我才走出房门,去看看那些住户都是谁,然后就看到王5和他的工友们光着膀子从那里走出来,把一车又一车的盆栽从库房往挂车上装,那些盆栽有些个小,一手可以抓两盆,而有些体大,我见他们得四五个人共同使力才搬得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王5累的像条狗一样坐在石板上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的时候,我就想走过去,问他,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可是我从来没有那样干过,因为我也拿不准他是否希望在他干活的地方和老朋友见面。
如果每个人都至少有一个优点,我想我的优点至少能有换位思考这点,我所认识的人中,真正能在生活中始终秉持着换位思考的人绝对不算多,甚至可以形容为少之甚少,我心里清楚,我算的上是这个极少数中的一份子。同样,如果每个人都至少有一个缺点,我想我的缺点至少有张嘴就来的撒谎这点。
“发什么呆呢”王5从楼上下到一楼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烟开始抽了起来。
“没发呆呀,我只是困意来袭,喝了点小烧身子也感觉有点倦了”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事儿,晚点吧,窗子啥问题,为啥老是漏水呢”
“是你太马虎啦,阁楼窗扇靠外侧有个固定锁扣,你都没扣上,能不漏水吗”
“怎么可能”我固执的说到“人家物业派维修师傅来了两次都说是窗沿没有打胶的原因”
在夜色中的灯光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转动到看向我的方向,紧紧盯着我,手里的香烟还不时的抽着,一脸的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是这样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甚至让我那时一度以为他后面一定有话要说,并且是很敏感的话或者是挑拨的话。在这方面我自觉极具经验,而我也知道世人虽然满嘴的清规戒律三纲五常,却总是百无禁忌无耻下流。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对此并不感到厌恶,甚至有点希望他能如我所料,挑拨我甚至说爱我。
那是我的奔腾岁月,处在推背感的加速度下极速前进,虽然出现事故的概率增加了,而我也深知一切激情过后都是一地鸡毛独留孤独,繁华是稍纵即逝的错觉,而孤独才是永恒的,可是脚踩油门奔腾不休的感觉太着迷。
六
后来王5没在看向我,掉转头望向门外,又抬手看看了手表,时间早已经过了八点,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放假学生到点就要返校的无奈,言不由衷的说到“既然你不信我,你就自己找物业的去打胶吧”说话的时候就准备起身,忽然他又追加的说到“下次下雨应该不会再漏水啦”说完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临行辞别的时候,我在王5脸上看到了很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他压根不会再理会我说窗户漏水的事情一样,那样子可也没表现的过分冷漠,他把这与人交往的火候拿捏的刚刚好。就在那天晚上,我在某一刻突然有所醒悟似的,感觉王5高深莫测的令人难以琢磨,而其余大多的时间里,我仍是坚持着鄙夷里带点好奇八卦的心思,最让我想搞清楚的就是他现在和张敏怎样了?于是我始终注视着王5,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在看他,也许是故作深沉,他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开了门离开了屋子,走下沿阶踩在来时的石板路上,然后绕着停车场跨过一截绿篱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那天晚上我几乎彻夜未眠,临走时王5神秘的微笑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然后我自己又喝了几大杯小烧,我悠悠的抽着烟试着拼凑一些关于王5的记忆,却发现无论我怎么极力思索都无法推演出一套他的故事路径,很多在以往与我相熟的人,尤其男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到一些极其类似的特点,而我在王5身上最多能看到一两处隐隐约约的相似,其余的尽是不同之处,现在的我实在很难读懂他。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我曾以为的相熟眼下却连名字都渐渐记不起来,而这个我总是认为不能是熟人的却令我寝食不安,一向条理清晰思路明确的我,在这一刻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些日子的一天大早上,物业处的人跑来告诉我,维修窗户漏水的师傅今天得空,可以安排上门打胶,我告诉来的人,今天自己没空。那人走的时候嘴里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天天在家也不出门,还说没空,爱修不修。”
等那人走远了,我回到屋里继续喝起闷酒,一杯接一杯的小烧往肚子灌,我已经一整夜没睡了,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听到那个人的话,我更加急迫的想把自己灌醉,醉的不省人事,或许我就能睡上一觉,我坐在沙发里一会看看自己的股票一会查一下自己的余额,然后又是一口小烧,总是担心醉醒后我的钱都会不见了。其实我是真的无事可做,除了喝酒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可做想做和值得做的。在此之前,我总是忙的不亦乐乎,不是在什么晚宴觥筹交错就是在什么派对纸醉迷金,每次都能快速地喝到不省人事,并保持对一切都守口如瓶不作评价,醒来依然是姿仪万方秀色可餐,加上对生活中的阴暗人性所表现出的高度敏感,所以我的事业线在那段时间发展的很好,有人甚至曾略带调侃及讨好的作出预言,照此下去,我可能会登上《时代杂志》。对此我从来都是清醒的保持警觉性以作最坏的打算,但也总是为未来将要到来的一切做好准备。
回到深圳住下来的那段日子,之所以对他人男欢女爱的故事一概失去了兴趣,并不全是我本人的缘故,而是因为曾经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红男绿女,以及他们最后一个一个的都是美梦破碎徒留一地鸡毛孤独永恒。
七
我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王5了。这段时间下过几场大雨,阁间的窗户确实也没在漏水。有天雨刚停不久我就出门去王5的档口找他去了。我没有找到他,从他那些工友嘴中我才知道,原来王5年初来到这里干工的时候身无一物,当时铺口老板看他是个高知分子本想让他干绘图算量的工作,收入是他现在干的至少五倍以上了,可他偏说就是要干装车的活,计件算钱,起初手都磨出血了就带着橡胶手套继续干,等到后面连橡胶手套都渗血出来,他这才休息了几天,除此以外,他从来没休息,要说他图钱吧就应该一开始干绘图算量的活呀,要说他不图钱吧这么豁出命的搬货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他就是这么的特立独行,很难将他与任何我所知的人归为一类。
在此之前,我听到过很多人在我面前宣扬自己如何的平易近人,又是如何的真诚善良,总之,但凡对人性是正向及积极的评价的言辞,我都听人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讲过,有些还举出了很多真实发生过的例子以佐证。可是呢,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慢慢变老的过程中倍感意外的是仍是有人极少谈及自己的事情,也从不对人宣扬一些听上去高尚远大的事,习惯把一切真实的想法隐藏,令外人无法探知,无论我们的经济发展到了多么的膨胀、我们的社会进步到了多么的荒唐、我们的生活富足到了多么的离谱、我们的社交频繁到了多么的虚假,他们始终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离群索居。
就在我对王5的好奇心渐渐浓烈起来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就算时隔多年,可与他在此相遇的时候,我仍然不能忘记想给他当绘画模特时的激情感受,从他拒绝我以后,我所迷恋的一切念头都随着他的一句“你先回去吧”给打消,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的生活开始变得一团糟糕,于是我才离开了赫章,再也不想回去。可是也想到,假如让时间回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把一切都再重新经历一遍,今天的我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从铺口走回去的路上,我低着头在想,王5会去哪里了呢?
“沐晴你好呀,今天怎么有闲情出来散步啦”王5冷不防的从转弯的另一条路窜了出来说到“该不会是想通了假如就这么死掉了不甘心呀,哈哈哈哈”。
我被这突然的一出给打了措手不及,只好含含糊糊的敷衍到“对呀对呀,我当然不甘心。”
“那就对嘛,人呀,虽都是在苟活,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想明白了就这么的死掉啦呀”王5喃喃道“总之呀,还是要想明白应该怎么过一生比较重要”
说完他转头看向我,我似乎意识到了一点他的神秘之处的原因,每每讲到人生啊生死啊梦想现实啊,他总是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而且总是听上去不觉厌烦,甚至那些一言以概之的说辞也总是能有那么点意思。我这才知道,只要不断向他抛出这类问题,那么他总会渐渐地显现真容,而我也越来越想看看,他内心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呢?难道还有其他我从无所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如我所料的亦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八
“照你这么说,你一定是知道了该怎么过这一生?”我轻蔑的说道“倒真是想请教请教,该怎么度过一生呢”说这话时我的内心无法平静,因为我确实被他说中了,在深港花卉中心的这段日子原本也是计划要怎么开始往后的生活,可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往上三代都是农民出身,前半生安于农耕胸无大志,后半生眼看搞不起什么大事业了索性彻底安于碌碌无为”王5平摊双手表情无奈的说到“他们远大的雄心壮志就是下一代能出人头地,于是到了我这里,理应是个平庸之辈,可我也知道假如从一开始就认输放弃了,那就输一辈子。”
“所以呢,你就努力搬好每一车的盆栽?”
“现阶段我是这么计划的”他掏出六块五的双喜香烟递给我一支,沮丧的说到“如果说自己不渴望成功,那是假的,可是我偶尔很是怀疑,努力真的有用吗?到我这把岁数了,我真的还能成事吗?”
“能不能成事这个我也不知道”虽然我脑海里有无数种说辞以作鼓励,但我也清楚的知道那些不过是些老生常谈,大多数人穷极一生却仍是碌碌无为,这难道都是不够矢志不渝、努力奋斗的吗?“不过,我想你要是愿意,应该可以过的不那么辛苦吧”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在香港四处奔波,做医美中介、保险经纪,或者干点倒卖进口商品的活计,只为维持生计。在那些操劳忙碌的日子里,我有时一天要干几份活计,两台手机轮番打爆需要随身带上充电宝,每天都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见过了千奇百怪的人生。从我接触过的人身上,我渐渐成为了精细敏锐的人,在追求人世间的功名利禄方面,我自认为还算小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在我看来,没有搞不定的客户,尤其是那些男人。男人向来如此,只要有美丽动人的女人在场,就会蠢蠢欲动蒙蔽了双眼,可是,王5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他见到我的裸体时却是无动于衷。
“做苦力又不辛苦,辛苦的是心累无助”他对我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可以挣得多一点吃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我有点大惊小怪的说到“其实我今天是来找你说点事的”。
“啥事”他礼貌的问道。
“上我屋里喝两杯去,边喝边聊”
仲夏的正午,深港花卉中心第二区第四街开着一家连锁便利店,我上那里取了提前定好的两箱喜力啤酒,买了一条万宝路拆开塞了两包给他,他抱着啤酒跟在我身后。从便利店出来一直到我屋里,他都不再说话,甚至表现的有些拘谨。我时不时得转头瞥一眼他,差点没笑出声。那个夏季的大多数时间里,我都在酗酒,每天晚上我一定要喝到凌晨一两点,等到月光把停车场的汽车影子拉的长长时,我就走出房门,看着眼前寂静的世界,想起那悄无声息结束的爱情,感到悲从心起,我几次很想冲去找王5,问问他为什么当年没有选择爱我,一种巨大的空虚感从四面八方流淌进我的心里,我点燃香烟灌下一口一口的烈酒,直到把关于他的一切想象淹没在这个寂静的夜色中。
回到我的屋里,我收拾整理了一会客厅凌乱摆放的瓶瓶罐罐,就往沙发半躺下去,耐心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时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和王5发生关系。虽然很早前我就已经和一些男人发生过关系,不过那些男人总是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急不可耐的样子反让我感到很是厌恶。我极其讨厌那些故作深沉道貌岸然实则猥琐下流的男人,他们总是薄情寡义;我更讨厌那些故作饱经沧桑老谋深算实则愚昧无知的男人,他们总是不觉羞耻。所以,在赫章认识王5时,我就看出来他不属于我讨厌的一类,现在再次遇见,据我观察,他仍没有成为我讨厌的一类。几个月来,除了弄清楚为什么他现在安于做苦力以外,就剩下搞清楚我是否依然爱着他。
九
见此情景,他这才意识到可能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看着他那举足无措而又不失风度的样子,我差点跳起身抱住他,并问他,你爱我吗?
“你找我来,要说什么事呢”他淡淡的说道“难道只是想让我陪你喝酒吗”
“怎么,喝酒不行吗”
“这会不行,今天还得搬几车货”
“都休息了几个礼拜了,还差这半天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特别的事情我中午一般不碰酒”
“你这话说的,难道凡事都没有例外吗”我有点不耐烦的说到“还有,你这几个礼拜跑哪去了”我这才坐起身开了一罐啤酒,自顾自怜的喝了起来。此刻,我和他分坐在沙发的两端,互相打量彼此,像是正要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一般的严肃。屋里已经渐渐没有了起初的尴尬气氛,我用嘴点燃一口香烟后递给了他,他若有所思的接过香烟吸食起来,那么一瞬间,我发现,抽烟本身固然是个很小的事情,它却决定了我们两个人往后的生涯。
“例外的事情确实也曾出现过不少,可是,我现在呀,有点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他追加解释到“这几个礼拜我去碰碰运气了,总算运气不算太坏”说这话时他尽力表现的有点喜悦,可那声调听起来哀伤悠扬。
“不要故弄玄虚了,到底干嘛去了呀?中彩票了吗?”我开始失去耐心的厉声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去面试了几家地产公司,有一家地产公司的主考官是我原来的老同事,如果没啥大问题,可能要去珠海工作了”他神色无奈的说到。
“哎呀,好事呀,我正好想问你呢,你说这房价还能继续疯涨吗”我又说了一遍“就说香港的房价吧”
“这我不知道,但我总感觉地产的泡沫太大,迟早被爆掉,至于什么时候,我也不确定”他烦闷的说到“但我总感觉应该很快了”
后来我才知道,在很多事情上,王5总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这需要大量的积累和思考,如果他稍微走点运,我想他一定能功绩卓著。在这如梦如幻的花花世界,他可以一夜之间把自己收拾成大公司的商务公关挣大钱,也可以一觉醒来换掉长衫西裤就把自己潜伏在清洁工队伍里埋头扫大街,一直以来,他的内心都燃烧着希望的火苗,在任何时候任何状况下,他都希望一切都能彻底的安定下来,无论生活、事业,还是其他货真价实的东西。
“哎呀,本来计划年底回香港处理房产的,听你这么说,我这几天就得去”我惊奇万分的说到“本来找你来,就是问问,要是我回了香港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这些鱼”说这话,我就转头示意看向客厅的鱼缸。我总是信心满满,科班出身的他能料理好一切有关欣赏的事物,他除了日复一日的潜心积累以外,对于一切美丽的东西总是有着自己独到的品味,即使是那些其貌不扬的花花草草经他料理却总能展示出一种明媚耀眼的美。
“我这怎么料理,我带回宿舍嘛”他略感无奈的说到“我宿舍可没放这么大鱼缸的地”
我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给你录一下大门指纹,你自由安排时间过来料理就行”又追问道“要是面试通过了很快就要去珠海了吗”没等他吭声“没事没事,不赶巧的话还是工作要紧”
“没事儿,我暂时哪也不去,等你回来”他态度坚决的说道。
“为什么”我惊喜万分的问道,可他再也没说话了,一直抽着香烟。
在我看来,虽然他此时倾向于安于循规蹈矩,可他曾也放荡不羁过,那高傲冷漠的微笑以及雄心勃勃的样子,加上对一切美丽的东西有着独特的品味,这就是他放荡不羁的筹码,但有一点,他从来不是满嘴谎言,也没有学会对别人耍各种花招的技能。不过这些都不是惊喜的真正原因,而是我从他说的话中感觉到了他那悄无声息又意诤言该的在意,假如一个月前,他对我说这句话,我定会认定他不过是想满足内心龌龊卑鄙的需求而已,可眼下,据我这段时间的细心留意反复琢磨不断印证,我断定他是真心想等我。此刻我很想说我爱你,可欲言又止几次后,终是没能开口。忽然我感到一丝遗憾,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奔四了,我最好的奔腾岁月并没有跑进他的世界。
后来直到我喝完四罐啤酒,这场漫长而煎熬的交流才算结束。我依稀记得,屋子里因为过于宽敞,夏季里很是闷热,加上两人你来我往的抽着烟,虽然开着空调却依然觉得有一股热气从胸口透出,当时我已经在出汗,眉间的汗珠滴落在大腿上慢慢滑散开,感觉异常明显。
门外有人在按门铃,监控精灵看出是物业处的人。
十
上次物业来过的人再次找上门时,我心中大为不快,对其人并无偏见,只是我厌烦同样的事情重复两遍。
于是我略带不满的对物业上次来的人说道“我上次就明确说过了不需要,你今天为什么又来了”
“业主你好啊,您以为我想来吗,搞笑”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极不耐烦,物业处的那人解释道“我本来今天轮休,人都到了龙岗家里,我老婆准备了一桌子菜,我凑,领导说今天总部下来抽查我们这个小区,说是没有销项的业主今天随机摸排走访,非要我赶回来”。
那是一个暖风拂面的午后,我正在和王5作倾心之谈。虽然,我们很多年以前就已经认识,当年我还执拗的会跑去他在赫章的宿舍要他给我做一幅画,后来我才知道,在他的理解中,我们始终只是泛泛之交。他住的宿舍比我想象的要简陋整洁,那是在金海岸小区高层的一套三间套室,屋子里弥漫着浪漫的格调,如他本人一样是个赏心悦目的风格。屋内有复古的音响、整齐码放的书籍、洁净的烟灰缸、毫无装饰的贵妃椅、阳光把阳台立着的沙包投影在客厅、风摇曳着落地窗扇的门帘,他盘起双脚坐在沙发里正看着一本老旧的书,那时我很想对他说,我喜欢你,你爱我吧,带我走吧,我们一起奔向远方。
后来离开赫章后,我变了很多,他也变了很多。他如今三十好几,体格健硕,一头修剪的恰到好处的薄碎,面露神秘微笑,抽着劣质的香烟,眼神不曾改变的炯炯有神,态度谦虚而带点不屑,加上他那全身线条分明的腱子肉,娓娓道来的讲话时总是对一切都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虽然不像老师教育学生般的督促口吻,却总是能让起初听他讲话的人有点不自觉的排斥,可在看向我的时候总能令我心神不宁。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现在看来,我总算搞清楚了一点,直到现在,我仍然爱着他,尽管我在心里曾作出了无数个假设,可一件都没能否定我是爱他这件事,在我的奔腾岁月里的一切都流进了我心里。
“行的吧,那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总公司来检查的人,就说我这儿已经摸排过了”我说话时眼睛不住的在王5和物业处那人之间来回转动,我心里想的是,不管怎样,都不容易,理解理解。
“单单这么说回去该挨叼了,应该给他把那销项单销掉”王5插嘴道。
“可是没修我怎么销项”我摆出很无助的样子。
“我拿工作手机拍两张维修后的现状,上传明源系统进行销项处理,只要您那里电子签个字就行”物业处那人着急麻慌的说道。
“就这样可以了哈”王5起身一波操作猛如虎帮那物业处的人全处理完了。
“谢了哥”
目送着物业处那人离开,王5才悠悠说到“现在但凡还能维持经营的企业尤其国资企业都是形式主义盛行,溜须拍马、不务正业才能生存下来,想晋升除了这两样还得陪酒送礼”。我当然知道他所说的这个,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喝的。
“我们不再深究这个事情了,我们在怎么讨论,也改变不了现实”于是我才说到“你看我这房子还行吧”说着话的时候我就起身准备上二楼卧室换身衣服“这房子是港资企业开发建设的,我搬来的时候只是换了沙发餐桌和打了柜子,其他都是原来开发商设计配套的”我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身看向王5,尽量傲慢而又略带一点恳求的语气说到“跟我上二楼建议下我该换哪身衣服吧”
穿过客厅,进了一道玄关,拐上楼梯,上到二楼来到一间明亮洁白装扮的衣帽间,打有磨砂的偌大落地窗,我透过玻璃向外望去,不远处是露天停车场,越过绿篱带在过去就是王5干工的铺口,在远处是一眼无际的夏季绿色,闪闪有光,打开的一截幕墙窗玻,阵阵微风带着海水的味道涌入房间,阳光投进屋子来显得房间里金灿灿的,微风中舞动的窗帘在屋内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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